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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坤绝不相信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日子会是永恒,历史早就证明了那样的极盛必然是衰落的开始。韦坤知道老爹韦泽对戏剧没啥兴趣,所以他唯一一次出于自己的愿望去看过的戏剧就是《桃花扇》。虽然名角并没有能让韦泽对戏剧产生兴趣,但是韦坤见老爹抄过《桃花扇》的戏词,“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桃花扇》这部剧作是写明朝覆灭之时的故事,而韦泽则是亲手摧毁满清的人。这样的词曲与韦泽的身份配合起来,让韦坤觉得实在是笑不出来。老爹韦泽决定放弃帝制,韦坤阻挡不了,而且也能某种程度的理解。

因为韦泽的决定,韦家后人能够从帝制的兴亡中摆脱出来。但是一家悲剧的结束,能让国家不再重复兴亡交替的命运么?王明山明确的告诉韦坤,让民朝摆脱兴亡交替的命运,就是韦泽在人生最后不长日子里面努力的方向。一位六十岁的老人,没几天活头。在落幕的日子一天天逼近的时候,韦坤也不得不考虑这些沉重的事情。然后他发现,从内心深处而言,他是真的爱着他的老爹韦泽。只是真正的想象了一下老爹去世这件事,韦坤就觉得心脏收紧,几乎呼吸不能。所以他把这个令人恐惧的念头抛在一边,向住处走去。美丽的夜景在韦坤眼中依旧很美,却没办法让他产生欣赏的意思。

回到塞浦路斯首府尼科西亚,韦坤去见了王明山。王明山直截了当地问道:“看出问题了么?”

“没看出问题,只是看不清未来。”韦坤把自己反复思量后的结果讲了出来。

“多久后的未来?三年?五年?十年?”王明山追问道。

“最少也得三年。”韦坤答道。

“唉!”王明山遗憾的叹口气,“韦坤,我记得你爹给我们上课的时候说过,佛家说人生只在呼吸之间。一口气进去出不来,人就那世去了。所以你说看三年,还是最少三年。我觉得能看三天就不错了。你要是问我三天后具体是个啥样子,我不知道。”

韦坤心里面不爽,他觉得王明山有点刁难的意思。不过这不爽片刻后就消散开来,老爹韦泽也说过类似的话,只是韦坤觉得那更多的是比喻而不是王明山这样的严格执行。“王书记,以您的能力,我认为三天的未来你能控制得了。”

王明山用力摇头,韦坤的话让他想起不少以前糟糕的事情,所以他的反应很激烈,“不。我试过很多次,别说三天,三小时我都未必能控制得了。任何事情都是必然的,任何事情都有规律的,但是任何事情都没有一个确定的必然。我是三十五岁之后才真正认识到这点,我希望你能在三十岁前就认识到。”

“可是我爹好像就不是这样。”韦坤疑惑的提出的反证。

王明山翻了翻眼睛,没好气地说道:“你要是觉得你有你爹那么神,就按照你的想法干。”

“王叔叔,您别生气。我错了,请您一定要指教我。”韦坤立刻就软化了态度。

王明山本来就不是要和韦坤怄气,韦坤低头了,他就叹道:“你啊,要保持这样谦虚谨慎的态度。即便我说的不对,你也要虚心的听。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我看我爹总是正确,所以我觉得世间是有绝对正确的。”韦坤也没有纠缠在虚礼上。

“你爹现在搞银行,大概是不如我。如果是给他时间调查,我大概是赢不了他。但是论执行,你爹现在不如我。但是我也绝不会认为我就比你爹对银行的认识水平深。所以,你爹总是正确,这是你的错觉。”王明山也把自己的全部想法拿出来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