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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日,大获全胜的越军再度逼近吴都近郊,勾践亲帅主力在城下安营扎寨,尝试攻城,而范蠡则继续帅水军从海路北上,进入大江,阻断吴国与北征大军之间的联系,也让淮南吴军无法顺利南下。而且他们也不敢南下了,淮南吴军很快就发现,楚国人也已经向群舒发起了进攻,而统帅,恰恰是被封为“白公”的楚国新贵王孙胜……

太子友的告急信,只赶在越国舟师封锁大江之前,匆匆送到了淮南,又辗转数百里,最终送到了夫差的手中……

……

看着伍子胥、被离,乃至于亲儿子太子友的担心变成了现实,夫差如遭重创,抽剑劈了案几后,才懊恼地说道:“悔不该不听吾子之言啊!”

在伍子胥被杀后那段时间里,吴国再无人敢进谏夫差,唯独年轻的太子友拐弯抹角地用另一种方式来提醒他的父王。

他天天拿着弹弓在姑苏之台下转来转去,被露水弄湿了衣裳也不停止。终于,太子这种怪异的表现引起夫差的注意,当夫差询问他这是在作甚时,太子友回答道:“父王请看,树上有一只蝉,正在饮露,而不知有螳螂在后欲捕之,而螳螂作势欲扑,竟不知又有黄雀蹑其旁!黄雀伸颈欲啄螳螂,而不知小子在树下已张开弹弓,欲射之!此三者都只想得到眼前的利益,却不顾后患!天下之愚,莫过于斯!”

吴王听后,面色不豫,他知道儿子这是在把齐国比作蝉,把赵国比作螳螂,把吴国比作黄雀,将楚国、越国比作树下拿着弹弓的童子,在变着法子提醒他注意身后潜伏的灾难杀机会!

他当时只觉得这是伍子胥的“遗毒”,一拂袖,轻蔑地说道:“孺子之言,军国大事,你懂的什么!?”

可现如今,夫差却发现,自己已经成了只看眼前不顾后患的“天下至愚”了。

他自嘲道:“寡人悉境内将士,耗尽府库之财,暴师千里北上中原。只知道逾境征伐,却不知勾践选死士出三江,入五湖,屠我吴师,围我都城!”

夫差说完后一把揪过伏地请罪的伯嚭,怒斥道:“汝不是说勾践忠心耿耿,绝不会叛乱么!现在又如何?”

“是汝,就是汝构陷子胥,让寡人杀了他,今日寡人不如杀了你这祸国佞臣!”

伯嚭战战兢兢,无言以对,夫差气得都要举剑杀他泄愤了,还是王孙骆拦住了夫差。

“大王不可!杀子胥已是错事,今日又杀太宰,是又杀一国之柱石也!”

王孙骆深知,伯嚭虽然贪婪而奸佞,可他的执政能力却是不差,伍子胥死后,吴国的政务基本是伯嚭一个人担当的,他的势力已经很大,在朝野里盘根错节。别的不说,就说这次战争里,从大江到徐地,沿途的粮食转运都是伯嚭亲信负责的。若是今日夫差为了泄愤而杀他,那伯嚭的亲信指不定会叛乱或者逃走,那样的话,吴人的后方也会一片混乱。

夫差也知道现在杀了伯嚭也无济于事,遂顺势罢手,厌恶地踢了他一脚,让他滚出去。他随即在堂内不断踱步,对王孙骆道:“兵败于泗上,而越人楚人又袭扰吴国之后,国都危在旦夕,太子告急,现在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