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鞑子无钱,便靠抢掠,尔今有国公在,鞑子无从抢掠,江南财赋重地又失,鞑子却又要维持他们的朝廷和大军,自然只有对治下有钱人动手……那八家皇商自天启年间便与鞑子私通,三十年下来,家产俱是可观,抄了他们,清廷须臾之间,倒是不必担心缺钱了。”
张长庚这么一说,周士相自是明白了,但又觉不可思议,问张长庚清廷做这杀鸡取卵之事岂不怕寒了人心。
张长庚笑道,清廷此刻便和崇祯朝一般,入关以来的积蓄都耗在了南方战事,如今这战事依旧持续,如无底洞般需要填入大量钱财、人力物力,而北地早就破败,天下有数精华只在江南和湖广,如今却都被周士相所占,他们要再不下狠手,只怕北地保不住,大清也保不住。这当节骨眼上,清廷又如何顾得了那么多。至于所谓人心,完全是勿需担心之事,这年头,要做狗的多了。只要清廷不倒,争着去叼清廷抛出骨头的狗多的是。今日有八家皇商,明日未必没有十三家巨富,当然,他们最后的结局同样逃不过被清廷抄杀。因为抄杀有钱之汉人,是清廷早在关外就推行的国策。
“鞑子在辽东时就有杀猪一说。这杀猪却非真杀猪,而是杀汉人。老奴在时,便喜查量汉民粮谷,凡每人有谷不及五金斗的,定为‘无谷之汉人’。老奴说‘无谷之汉人’是‘不耕田、无谷、不定居于家,欲由此地逃往明国之光棍’,谕令八旗官兵‘应将无谷之人视为仇敌’,发现就捕杀;后下谕,指责‘有谷之汉人’窝藏奸细,接受札付,命各地将有谷之汉人杀尽。如此,辽东便无复有汉人,便有,也是旗下为奴之耕作苦命者,亦所谓包衣奴或阿哈。”
“鞑子真是视我汉人为猪狗了,哼,却不知,谁才是待宰的猪!”周士相听的恼怒,对满州更是痛恶。
“不过照这么说来,福临倒是有这狠劲,也果绝的很,知道自己现在最需要什么,最不需要什么。”
周士相有些感慨,也很佩服福临小儿的狠劲。他同时想到了郎廷佐公房上的那份蒋国柱所上“奏销”大案的文书,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现,恐怕现在被查抄家产的不是山西那些皇商,而是江南这些士绅了吧。
正感慨时,董常清拿来两份文报,都是从武昌传来的。两件事,一件事是在建昌的明庆阳王冯双礼已派使前来,欲奉唐王为正朔;另一件事也是冯双礼传来的,说是西南的满蒙清军在多尼和平可铎的率领下已从贵阳逃入重庆,正往成都逃跑奔。
周士相一惊:“吴三桂反了?!”
第812章 做李自成还是左良玉?
冯双礼派来的使者来头很大,乃是大西军四王子之一、永历朝廷追封的延安王艾能奇之子艾承业。永历二年,大西军入滇之后,艾能奇遭遇当地土司禄万钟时的埋伏,中毒箭流血不止,药发死于道。艾能奇死后,部下便由其子艾承业接掌。
艾承业带来了冯双礼向唐监国的上表,并请派督师。上表,表示冯双礼和建昌诸将改奉唐王为正朔,请派督师则是向周士相表明他们对于唐王政权的赤诚拥护之意。
冯双礼部一直是由晋王李定国指挥的原大西军,现在该部转奉唐王正朔,表明大西军之中除了晋王和巩昌王及那些投降吴三桂的将领外,余下仍坚持抗清的将领都已抛弃朱由榔,转而团结在以唐王为首的抗清大旗之下。
周士相关切的询问了艾承业有关建昌一带明军的情况。艾承业并未有所隐瞒,亦未有所夸大,实言庆阳王麾下现有兵将三千余,武功伯王会麾下有兵千余,他本人手下也只两千余兵,另建昌一带还有镇守总兵王偏头等将三千多兵,总兵力不过万人。
艾承言坦言当日庆阳王冯双礼听闻朝廷放弃昆明后,深感南撤往滇西乃是死路,所以带领他们入川,原意是和川中的十三家会师,重新开创局面。但因夔东兵两攻重庆失败,导致庆阳王和他们不得不在建昌停滞,因实力单薄,难以有大的所为,不少将领都有所动摇,直至听说夔东兵冲入了湖广,南都又被太平军光复,这才转而重拾信心,不断袭扰清四川巡抚高民瞻部,陆续收复了一些失地。不过建昌一带贫瘠,所以建昌明军还是缺衣少粮,无法承担更大的任务,甚至都无法组织一次像样的攻势,只能小打小闹,采取敲边鼓的方式牵制袭扰四川清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