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倒并不完全是客套话。因为不仅是这一区的警员,就连市内其他各区的警察也大都不止一次见过这位中年律师在他们的警局里出现。
作为法律援助处的资深律师,他每次在警局里出现,不用说当然都是为了替那些无力聘请律师,只能申请法律援助的案发当事人打官司。
由于经验丰富,以及多年来所积累下来的与各个警局之间的良好关系,他不时会受到一些专业律师行的高薪邀请,希望他能够加盟。但是何律师始终都没有离开,一直留在被外人称为清水衙门的法律援助处工作。
所谓日久见人心,他的这种气节再加上平时待人接物时的和气态度,这么多年来赢得了市内各个警局许多警员们的尊敬。要知道,虽然算是同行,但其实大部分的警察都对律师没什么好感,尤其是那些为了钱而替很明显是犯了罪,由警员们辛辛苦苦捉回来的嫌疑人打官司的所谓名牌律师。因此,像何律师这种受到这么多警员尊敬的律师在业界可以算得上是异数。
也正因为出于对何律师的敬重,这两位警员才破例允许那个年轻人在单独一个人的情况下留在殓房里这么长时间。因为按照规定,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负责押送嫌犯出入的警员都必须要时刻跟在嫌犯身边,不允许离开半步,以防嫌犯逃走。所以,这两位警员在明知违规的情况还答应这样做,已经是给了何律师极大的面子。当然,他们这样做也多少有些出于对那个年轻嫌犯同情的心理因素。
接下来,时间继续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很快,又过了半个小时。
终于,随着一些轻响,殓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双手戴着手铐的年轻人慢慢地走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在温度极低的殓房内待了太长的时间,那个人走出来的时候身上还不断地冒着淡淡的寒气,这些淡白色的寒气使得那个人的脸色看上去更加的苍白而缺少血色。
这时,何律师走到那个人身边,然后默默地递给他一根烟。
“谢谢。”以极低的声音道谢了一下后,那个人接过了何律师递过来的烟。
在帮对方把烟点着后,何律师抬头看了他一会,然后一句话没说,轻轻地在对方的肩膀上拍了几下以示安慰。而何律师的助手司徒小姐也没有说话,只是以一种带有关心的眼神看着那个年轻人。
在深深地吸了口气烟后,那个人看着自己的辩护律师问:“何律师,马玉龙现在怎么样了?”声音缓慢而低沉,但里面却隐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如冰层下不断被压迫流动着的水流。
何律师回答道:“马家已经将他保释回去等候法院聆讯。因为警方在检验的时候发现他跑车上面安装了一个干扰器,正是这个干扰器使得跑车内置的aiea系统(人工智能紧急操纵系统)失效,从而造成了这次的事故。
根据交通条例,擅自通过改装或安装干扰器的方式来强行关闭aiea系统是严重违规事件,如果因此而造成人命伤亡的话,更会上升到刑事审查程序,因为这是为了避免有人利用交通事故的借口来逃避杀人的罪责。
虽然马玉龙并没有任何谋杀你伯父的动机,但是你的伯父的确是在警局门口被他开车撞死的,而且又正巧在他车上发现了干扰器,因此最低限度警方也会以误杀罪名来起诉他,就算起诉失败,交通科那边也会按照交通处罚条例来申请法院裁决。所以不管怎么样,都一定不会让你的伯父白死的。”
正如何律师所说的那样,事情的经过其实很简单。原本身在外地的老乔,在接到何律师的电话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根本就无法想象一向老实听话的乔汨会做出贩毒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