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钱正明的语气这份东西,显然就是导致后来阿耀出事的关键,对村里柜台之间的交易规矩并不太懂的何访连忙问道。
“那是一份报价单,一份手写的报价单,按照当时阿耀的说法,这还是一份必须要对其他人保密的报价单,所以上面的内容就不是打印的,而是那个上家的老板亲手写出来的。我看到那上面的价格,虽然都是行货,但是每一种都比我们能在村里二级代理那里寻到的批发价低上几十块钱的样子,最多一台机子,竟然有将近200块的差价,这个价钱,比起我们打听到的很多一级代理的进货价还要低,这几乎就可以说我们只投了十来万块钱进去,却拿到了二级代理的资格,而且是那种待遇最好的二级代理。”
何访皱了皱眉:“这不是一件好事么?难道……”
钱正明点了点头:“没错,看上去者绝对是一件好事,而且阿耀还说,他们的老板说了,不但每一种样品都可以先按照半价拿货,卖出之后再结另外一半,而且5台一下我们还可以扎货。我原本还有一点担心,因为这个价钱实在是太好了,而据说就只给了我们一家,这么好的条件,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我不能不怀疑,其实阿耀自己最初拿到这份报价的时候,也和我一样的怀疑过,不过最后我们还是都同意了与对方合作,全部的数码产品都从这家进货,原因也就在于对方同意可以先半价付款和扎货这一点,这样的话,我们看上去几乎没有什么风险,而事实上,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也确实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那就是大问题了!”何访似乎从中听出了些什么。
“是啊,现在想起来,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有问题,现在的中关村,挣钱的不易,只要是在市场里做过的人都知道,这大好的馅饼友怎么会直落在我们一家的头上,要真的是那样,我们有怎么会辛辛苦苦的熬了几年,连半个柜台都买不起!”钱正明的感慨显然又延伸了不少,好在他马上醒悟过来,重新又回到了正题上,“只是人处身其中,有时反而最容易被蒙蔽,尤其是刚刚度过最艰难的阶段,一切都正在上升势头上的阿耀,算了,不说不在的人了,反正是最近两个月,我们就凭借着低于其他商户的进货价,揽下了整个卖场里高端数码部分将近五分之一的生意量,收入也很可观,差不多相当于以前的一倍,就连我这个打工上个月也拿到了将近4000块钱,这在以前根本来想都不敢想,可惜,以后,也不用再想了。”
说到这里,钱正明停了下来,抄起面前茶几上的一格玻璃杯,那里面倒满了刚才何访在他的特别要求下,专门拿出来的用来招呼客人的白酒,举起酒杯朝向空中。
“希望阿耀仔另一个世界里,永远不用再操心这些事情!”
说罢,握杯的手轻轻一抖,透明的酒液从半空滴落到地板上,瞬间已经是半杯,停下手,钱正明把酒杯凑到嘴前,口唇微动,似乎在默念着什么,然后仰起头将剩下的半杯一饮而尽。
那一刻,何访好像在钱正明的眼角看见了一星莹光闪过,别人不知道,何访却清楚,如果说自己在京城只有钱正明死党的话,那钱正明就有两个好朋友,自己,还有林平耀,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不是雇主员工那么浅简了。
“接下来就是几天前开始的事情了,”钱正明终于又接着开口了,何访除了轻轻皱起鼻子,默默地给钱正明面前的杯中又续上了一杯酒,就是静静的坐在他的对面等待,“那天,莫总,噢,也就是我们那个上家的老总,据说他和他老婆一共在村里开了四间公司,不过这些事我后来才知道的,莫总过来找到阿耀,说是他们手里接下来一个外地的大客户,一共要装250台机子,因为我们以前一直在做板卡的生意,上级渠道比较熟,所以想从我们这里进货,本来我们已经停下了板卡业务,但是当时算了一下,觉得利润不错,接近了零售的9成,而且数量很大,而且这段时间我们也因为莫总的原因,获了不少的利,也就答应下来。为了这批货,阿耀把手里的剩余资金,包括外地客户先付的货款,全部投在了里面,一天时间就从原来的几个上家那里把货筹齐,给莫老板送了过去。”
钱正明又是一声轻叹,端起面前的酒杯,放到嘴边,犹豫了一下,又重新放回到了茶几上。
“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在两三个月里相处的很好,莫总那边也一直都很守信,平时总是能让我们扎着几万块钱的货款,所以当时也就是让他们的业务员打了一个条,结果,第二天一早,莫总就亲自来到我们柜台,拿出了两张支票,其中一张是给我们的货款,而另外一张据说是一个客户给莫总那里付的货款,当时莫总说因为这一单250台的生意,对方还需要一些比较奥细碎的配件,此外也拿出一部分的现金回扣,而莫总那里也因为这单生意,手上已经几乎没有现金,想要到我们的柜台上串现金出来。那是一张10万的支票,当时我们柜台根本也没有那么多现金,可是莫总的事情,我们有不好拒绝,何况这件事情看上去和我们是有些关系的,阿耀就和我说,怎么也得帮莫总这一把,我想了想也是,就同意了,这不,”钱正明伸手一指放在客厅门口的两只旅行箱,“除了这两个箱子,我什么都没有了,阿耀和我把全部的私人积蓄都拿出来了凑够了那十万块钱。”
钱正明说到这里连连摇着头,声音中带着十足的怅然和失落,话题似乎也游离起来。
“阿访!”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