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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访一边伸出手去,一边咀嚼着这句话里的意思,却半天都没有碰到那近在咫尺的衣服。

“别想那么多了,先把衣服换了,有什么话,等你换完了再说,我先出去了,换好了你叫我。”

好像是看穿了何访的心思,唐凝撂下这样的一句话,把那套衣服径自放到了何访的手中,然后从他身边走了出去。

三分钟后,已经换过一身干净衣服的何访和重新回到屋里的唐凝面对面坐在了办公桌的两头,何访忽然有一种很特异的感觉,这样的一个形势,接下来,与其说是两个兼乎同事和好朋友之间的交谈,倒更像是一次谈判,或者,审判?

躲是躲不过去了,原本的一点侥幸,早就随着眼前的情形消散了,何访本来就是一个聪明人,如果现在还不知道唐凝要说的是什么,那他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坐在这里。只不过,他还是没有主动开口,因为,即使独自留在上海的那一天一夜,即使是从天津回到这里的那一路的暴雨疾风,即使是刚才唐凝有意无意留出那个可供重整思路的不长的时间统统都过去,他依然没有办法把那看似荒唐的行径和还有那个不知道在别人眼里是不是同样合理又或者极端荒谬的理由说出来。而从唐凝刚才的话里,何访似乎揣摩出蒙芊卉的一部分用心。

聪明人之间,会有更聪明的办法来交通,不见面,往往另一个隐藏的意思,就是并非决绝,那也就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完全断绝希望,一切还有回旋的可能,想到此处,何访心中稍定。

“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等你,是因为芊卉离开了。现在,”唐凝抬腕看了看手表,“她应该已经不在这座城市了吧。”

很少见的,唐凝把自己对蒙芊卉的称呼中那个总是缀在后面的“姐”字去掉了,不过何访却没有注意到,因为他的心神全部被唐凝所说的那句话所占据。

“什么?卉儿走了?”

蒙芊卉的举动完全出乎了何访的意料,在之前他所想过的事情揭穿或是没有揭穿的两种前提下蒙芊卉可能做出的各种反应之中,却偏偏没有这样的一个,刚刚有些着落的心又重新不安起来。

“哥,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完。芊卉让我原话转告你,这件事,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是过去了,责任也好忠诚也罢,已经没有必要再去追究。”

这原本应该是让何访最可以宽心的话,此刻听到,却没有让他感觉到哪怕一丝的轻松,果然,唐凝的话马上转过了风向。

“但就像所有的人生经历一样,做过的事情,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擦不去,抹不掉,不过时间可能是修复剂,会把这痕迹遮盖住,也可能是车头灯,只会照亮前方的道路,她宁愿相信时间真的会有魔力,她的离开只是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让自己能够学会面对这些。”

唐凝的口气还是那么冷静而温和,就像她平时处理公司里的其他事物一样,而有些止不住躁动的何访也再一次忽略了唐凝在称呼上的变化——这一次是对他的。

唐凝站起身,绕过隔在她和何访之间的桌子,来到窗边。

“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了,你这次上海之行的所有一切,芊卉都已经知道,从上午到傍晚,一整天的时间,她就在这里,就这么一直静静的看着窗外,没有一句话,所以她的这个决定应该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或者也可以说是经过了内心的挣扎和反复才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