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放晴,天空翻出鱼肚白,一匹快马宛如刺破了雨后清晨的宁静。
哒哒……
马儿在一处小院前停下,这是内城一处偏僻的院子,显得很是简陋,甚至可以用破败来形容。
骑马的人翻身下了马,将绳子系在柴门前的木桩上,他一身鱼服,身材魁梧,头顶着软绵绵的范阳帽,在他伸手推门的时候,帽檐微微抬起,露出一张粗犷的脸,不是锦衣卫百户钱谦,是谁?
钱谦推门而入,口里大叫着道:“老邓,老邓,他娘的,你还在磨蹭什么,火烧屁股了,你还去不去廷议?真真见鬼了,今儿该你出场了,你怎的这样磨磨蹭蹭,春秋可全靠你了啊。”
邓健已戴了乌纱帽,穿上了官服,一身光鲜,此时正蹲在檐下就着米粥窸窸窣窣地吃着窝头,他抬眼看了钱谦一眼,咕哝道:“稍等,我还未填饱肚子,不急,午门没这么快开的,你急什么?”
钱谦气得跺脚:“怎么不急,你难道没听到消息吗?春秋要遭罪了,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若是给人……”
邓健却是摇头晃脑地道:“哎,所以说你是粗人……你懂个什么,朝廷虽然出了害群之马,不是还有忠良吗?有忠良在朝,怕个什么?”
钱谦怒气冲冲地道:“若是有忠良,这世道怎会如此?你看看,你天天说忠良、忠良,可是我看到百姓不是照样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邓健怒了,放下窝头,气冲冲地道:“哪……哪有这样严重,当今天子虽然不甚圣明,可也是爱护百姓的,罢罢罢,等我吃完这个窝头再和你讲道理。”
好不容易地拉着邓健出了门,钱谦让他骑马,自己在前头牵着,钱谦再三嘱咐:“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春秋和咱们都是一路南来的吧,总要相互照应着,噢,前些日子,广济寺的大和尚跟我说,说我撞贵人呢,这贵人是文曲星,我仔细琢磨过了,这做官哪,不但要靠使钱,还要靠运,这运势是最重要的……”
“什么?你还使钱……你使钱给谁了?”骑在马上觉得肚子还是有些空空的邓健揉揉肚子,眼睛眯起来,御史的本能,让他察觉出了什么。
一下子警觉过来的钱谦忙是三缄其口,不再说话了。
……
午门已开,百官鱼贯而入。
雨后放晴,地上却依旧是湿润润的,脚下的官靴已经湿了,城楼上的钟鼓声,为首的刘健脸色沉重,领着百官至保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