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走廊,走到院子门口时,两名卫兵连忙迎了上来。王睦没有让卫兵跟随,也没有要车马,只带着韩卓一人,步行着向城墙的方向走去。
城内的街道上空空荡荡,看不见什么平民百姓。城内外两军交战,谁都不想在这种时候碰上什么无妄之灾,只能家家大门紧闭,祈盼着自己家宅平安。
只有一小队的士兵,在兵长的带领下小跑着向城墙方向跑去,身上也几乎个个带伤,有气无力。而那小跑的速度,甚至还比不上王睦韩卓两人步行的速度。
那队士兵的脸上,已经满是饥乏疲劳之色,双目中半点生气也没有,只能机械地跟着小队长的口令,向前挪动着脚步。即便如此,他们也始终时不时发出剧烈的喘息。那些瘦骨嶙峋的脸与躯干,让王睦心头一阵凄凉。
待到走到了城墙脚下,王睦更是在心中发出了一声长叹。沿着城墙之下,是一道深深的壕沟,壕沟之中,每隔几丈便站了一名士兵,满脸麻木地靠着沟沿。城墙上方,也有着一排排的士兵在巡逻不停,但那蹒跚的步伐如同灌了铅般沉重,仿佛只要一旦倒下去之后,便再也无法站起。
城墙的阶梯上,一个身影飞快地跑了下来,跌跌撞撞地冲到了王睦身前,正是城内此刻的守将岑彭。
“大人,您怎么来了!城墙处战火凶危,不可轻身犯险!”岑彭面带忧虑之色,皱眉对着王睦道。他的精神气色比那些普通的士卒自然好上了不少,但气息依旧虚弱。看起来,他也许久没有吃上什么像样的东西了。
“哪有什么战火?敌军现下不是并没有攻城么?这壕沟是……”王睦自从被救回了宛城,自昏迷中醒来,将守城的一应指挥权下放给了岑彭之后,自己便没有再过问城防事宜,这还是他数月以来,第一次来到城墙之下。
“回禀大人,敌军曾试图掘地道攻城,一度突入城内。属下命士卒沿着城墙开挖壕沟,便是为了阻绝地道。此后敌军又试过了两三次,但都是刚一露头,被壕沟中的士兵发现剿灭。至今为止,已有十日未曾再尝试,想必已经是放弃了。”岑彭解释道。
“敌军……多久没有再攻城了?”王睦仰头望了望城墙上的那些士兵。以他们此刻那几乎随时便要倒毙的模样,只怕再攻上一两次,这宛城便要陷落了吧。
“五日了。他们也清楚,城内已经无粮,不愿再空耗兵力。”岑彭叹了口气,面带着希冀望着王睦:“大人,朝中的援军,何日能到……?”
王睦望着岑彭那满是期待的目光,苦笑了一下。
在宛城被围之前,老师传来的那封帛书上,写明了援军即刻便会到来。然而现在围城三月有余,却始终没有一兵一卒到来。
宛城被叛军围得水泄不通,压根没有半点外面的情报能送得进来。岑彭不知道的事情,他又如何能够知道?
一名士兵推着一辆小车,摇摇晃晃地自远处走了过来,车上装满了用来加固城墙的砖块,沉重地在地上碾出一道轮辙。然而他堪堪已经走到了城下,却身体晃了晃,向旁边一歪,倒在了地上。
随着那士兵倒下,小车失去了平衡,也轰然歪倒,车上的砖块哗啦啦滚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