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阳光和煦的冬日,位于意大利以东、巴尔干半岛以西的伊奥尼亚海南部海域,一支桅杆上飘扬着绿白红三色旗的舰队以严整威武的队列缓慢行驶于碧波荡漾的海面上。它由2大2中7小总共11艘舰艇组成,这些军舰多半保留着早年流行的铅灰色涂装,其余的周身涂以均匀的浅灰色,整支舰队虽然只有这两种色调,却不像英国或德国舰队,总是给人以庄严肃穆的印象。
悬挂着分舰队司令旗的战舰有着19世纪最后十年各国战列舰的典型外观:柱式桅杆、盒式舰桥,前后甲板各杵着一座硕大的双联装主炮塔,二级主炮与舰桥、烟囱紧凑地置于舯部,众多副炮以炮廓形式排列在舷侧靠近甲板位置,而不同寻常的是,这艘战舰的三根烟囱有两根并排置于舰桥司令塔后方,第三根位于舯部正中。
舰桥司令塔内,穿着海蓝色毛呢制服的军官们在各自岗位上从容不迫地工作着,军阶最高的是一位少将和一位准将,他们脖子上挂着造型精致的双筒望远镜,时而观望海面,时而聊着题内题外话。
“报告,收到海军司令部来电,第3战斗编队将返回塔兰托港加煤船,司令部命令我们严密封锁伊奥尼亚东部、东南部海域及克里特附近航线。收到第3战斗编队通报,他们已经从克里特海域启程返航了。”
听到通讯官的汇报,两位身形相仿的意大利将军相互看了看,军阶低半级者说:“好嘛,这才几天时间?鲁索舰队又要回去加煤了,而我们则要封锁这么一大片海域,哼,真会盘算!”
海军少将是个蓄八字胡而下巴溜光的中年人,他那透着精练之气的眼睛转了转:“跑得快自然耗煤多,煤耗光了必然要回去加,然后借检修之名在岸上休息几天,等他们这次加煤回来了,我们也来几次快速冲刺。”
准将接过话说:“但愿这几天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我想,经过这两个多月的多次失败,土耳其人应该已经放弃了由海路增援北非的企图,除非他们有决心突破我们的海上封锁。在严阵以待的战斗舰队面前,旧式鱼雷艇的攻击是无用的,而他们从德国购入的高速鱼雷艇又仅能够在近海三四十海里的位置活动,从英国订造的那艘装甲巡洋舰又势孤力单、难有作为,除非他们不顾一切地派出那两艘从德国购入的旧战列舰和那些已经生锈的铁甲舰,而就算面对面碰上了,我们也能利用占据优势的航速和火炮射程将它们悉数干掉。”
对于将军的判断,留着一字横胡的准将点头表示同意。
八字胡遂向通讯官吩咐道:“传令,让‘皮萨尼’号、‘阿尔贝托’号和‘斯塔拉尔’号结伴前往克里特北部航线,拦截并盘问每一艘过往船只。”
应令之后,通讯官询问说:“是否需要将我们的位置通报给其他战斗编队?”
八字胡想了想:“向海军司令部报告我们现在的方位,同时通报给第1、第3战斗编队。”
通讯官受命离去之后,一旁的海军准将低声问道:“将军,您这样做是打算引诱土耳其人的主力舰队出战?”
八字胡得意地笑道:“如果他们有胆量来,我们为什么不收下这份厚礼?自从锡诺普海战之后,奥斯曼帝国海军就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对于“名存实亡”这个措辞,准将虽有异议,最终却只是微微动了动嘴唇。1853年的锡诺普海战以俄国黑海舰队大获全胜、土耳其舰队全军覆没而告终,但奥斯曼海军不仅没有消亡,反而在新苏丹阿齐兹的支持下重建了一支以铁甲舰为核心的舰队,其实力远在当时的俄国海军之上,不过当阿齐兹时代结束后,奥斯曼海军沦为弃儿,此后三十年,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打造的铁甲舰队慢慢在港湾中变成废铁。至1911年时,整个奥斯曼海军用以撑门面的便是1904年从英国订造的装甲巡洋舰“哈米迪赫”号以及那两艘从德国购入的勃兰登堡级战列舰——它们舰龄虽长,可毕竟是上万吨的钢铁战舰,航速不济却拥有相当强悍的防御力,其水线装甲最厚处达到406毫米,而且用的是当时相当先进的克虏伯镍铁合金装甲,6门12英寸炮的火力配置也十分可观。
整个意土战争期间,令意大利人心怀芥蒂的“巴尔巴罗斯海雷丁”号和“图尔吉特雷斯”号始终被土耳其人置于达达尼尔海峡的要塞群后方,而意大利海军真正应该提防的力量却已经近在眼前了。在破坏意大利舰队的通讯电码后后,德国“海军顾问团”立即派出两架由德国军官驾驶的水上侦察机前往伊奥尼亚海南部搜寻,并安排一艘悬挂希腊国旗的驳船在中途为它们加油。经过几个来回的盘桓,飞行员终于在海面上望见了一支由南向北缓慢航行的意大利舰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