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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长官。”吕特晏斯谨遵夏树的吩咐,称呼他“长官”而不是“殿下”。在等级森严、阶级观念深刻的德意志帝国,称呼的变化不足以改变皇室特权存在于各个领域的现实状况,夏树所做不过是让吕特晏斯看淡身份的差距,以他的潜能,只要保持谦逊、勤奋、务实的态度,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告诉布里格少校,请他按照海军元帅的规格准备好迎接事宜,至于住宿,就请伯尔兹上校再给我们腾一间军官住舱吧!把我现在的住舱整理一下,让给亲王殿下。”夏树略作思考然后说到。

“是,长官。”吕特晏斯应话。接下来,两人一同朝战区司令部走去。海战结束之后,战区司令部从山坡上的掩体工事搬回到了港口。那里原是一栋独立仓库,储存在这里的食品被德国海军买下,转而分发给因为战火流离失所的当地居民,仓库正好空了出来,添置桌椅、暖炉,稍加布置就成了夏树的新办公场所。不过,这里的夜晚天寒地冻,仓库的构造很不保暖,夏树和他的军官们一到晚上就会转移到老式战列舰“布伦瑞克”号,舰上的军官住舱可要比岸上暖和。

“长官似乎对‘布伦瑞克’号有特别的好感。”吕特晏斯侧头看了看夏树,眼神中蕴含钦佩之情,却又不像是普通官兵犹如敬仰神一样的顶礼膜拜。外人看到的往往只是胜利者的荣耀光环,也只有参谋助手这样的身边人才会清楚,所谓的神鬼之谋,其实是建立在收集大量情报并加以分析推理的基础之上,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无外乎是缜密的思维、细腻的心思、敏锐的判断与敢于打破常规的冒险精神结合在了一个人身上。

“嗯,虽然没有在上面服过役,但我供职的第一艘战列舰‘阿尔萨斯’号跟它是同级舰,舱室布局基本上是一模一样。想起当年的经历,确实很有亲切感。”夏树温缓地说着,然后转头朝吕特晏斯咧嘴一笑:“当年亲王殿下的舰队司令旗就是在‘布伦瑞克’号升起的。”

吕特晏斯点头道:“噢,听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亲王殿下曾是德国战列舰队的司令官,但我一直以为他是在‘德意志’号上升起的舰队司令旗。”

“‘德意志’号的服役是在亲王殿下被任命为战列舰队司令之后,中间有三个月,‘布伦瑞克’号是舰队旗舰。”夏树轻描淡写地解释着。就年龄而言,约阿希姆王子比吕特晏斯还小一岁,论绝对智商,吕特晏斯可能还稍胜一筹,但出身的巨大差异使得他们的人生道路相去甚远。夏树以皇室成员的身份步入军界,初始平台就要比吕特晏斯这样的平民高得多,当吕特晏斯还在以见习军官的身份积累见识和阅历时,夏树已经获得了“霍亨索伦天才”的赞誉,而且成为了“阿尔萨斯”号这样一艘主力舰的作战参谋长。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在大多数情况下,这句问话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原来如此啊!”吕特晏斯朝夏树微微一笑,这简单的回答、自然的表情让夏树觉得像是在跟朋友对话。在权欲纵横的上流阶层,最难能可贵的是纯粹的友情;行伍之中,出生入死的兄弟易得,白开水一样平淡的友谊可就有些稀罕了。

算起来,吕特晏斯给自己当参谋助手已有一年多时间。在旁人看来,能够成为显赫人物的副官是相当幸运的事情,这几乎意味着他不需要像普通同僚那样一步步往上爬,只需要跟上位者搞好关系就能够得到平步青云的机会。可是,吕特晏斯有着大多数德国军人的清风傲骨,他不屑谄媚,不委曲求全,谦逊好学,才思敏捷,在军事指挥方面有着令人赞叹的天赋。随着阅历的积累、眼界的提升,吕特晏斯开始真正发挥参谋助手的作用,他在作战策略方面的见解越来越有深度,常常发现那些容易被人们忽略的细节问题——这可说是夏树当前最为看重的一点。

眼看着到战区司令部还有一两分钟路程,夏树对吕特晏斯说:“之前的作战决策有些冒失,所以导致丰克舰队遭受重创,按说接下来的部署应该以稳妥为主,但是要想以尽可能小的代价夺回英国军队占领的那两座岛屿,我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速战速决……东方有句名言说,哪怕对手功夫很高,一板砖过去也要直接撂倒。”

吕特晏斯显然不太理解这句东方“民言”的内涵。

夏树继而解释说:“战场上的许多细节是无法准确预料的,所以有时候宁愿在战术层面粗糙一些,只要确定战略部署是对路的,就果断投入兵力。不过,这种打法不是任何情况都适用的,要是碰上了布局缜密、准备充分的对手就麻烦了。”

吕特晏斯想了想:“听长官的意思,英国军队在苏德岛的部署看起来很严密,其实只是虚张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