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橙的脸上全是肆虐的泪水,一片狼藉。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双总是盈着笑意的眼此时全是恐惧和慌乱。亮光不再,只有泪水。
当初在采集室浑身抽搐濒临失去意识那么痛苦他都不曾流过一滴泪,而现在……却哭得这么惨……
此刻余书衔很想抱住他安慰他,可如果这样做了,那个卑微怯懦的晏橙又会缩进壳子里。他不想他这一生都带着愧疚小心翼翼地待在他身边。
余书衔深深地看着他的眼:“那你给我一个理由,给我一个留下的理由。”他在引导着他对他剖白内心。
然而此时的晏橙完全方寸大乱,哪里能理解的了余书衔的良苦用心,向来聪明的脑子早就被乱成一团的思绪堵死了。
此刻晏橙的内心活动跟余书衔猜测的基本无二。他在16岁的年纪,第一次懵懂地对一个男人产生了喜欢的感情。可这份青涩稚嫩的感情还未长成,便因为他的喜欢,给对方带来了一场浩劫。当欢喜爱恋和痛苦屈辱划上等号,不管主导这场犯罪的人是不是他,他都会一生背负着歉疚。他活在阴影里,才会对身处光明的余书衔那样渴望。可他偏偏是景铄的哥哥。他越发患得患失,越发谨小慎微,自以为维持现状就还能保留最后一丝美好。他在自欺欺人。七年来他被自己的良心所折磨,甚至觉得为自己辩解都是罪恶的,是在逃脱责任。跟景铄袒露真相他已经用尽了所有勇气,他再不敢往前哪怕一步,尤其是对余书衔。他害怕,害怕他不相信,害怕会招致来余书衔更多的厌恶。
见晏橙紧闭着嘴唇,余书衔咬紧牙关,想要狠狠心再逼他一把,可看着他这个样子终究是不舍得。
余书衔叹了一声,轻轻抚摸他抓着自己的手:“听话,这段时间跟你哥回家好好修养。现在的重中之重是你的身体,一切都等你把身体养好再说。”他终究还是不忍心逼他了。
晏橙不停地摇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哪都不去,我就想在你身边待着。”
看着两个男人腻腻歪歪的程与舟浑身都不舒服,所以转身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两人。
余书衔的心软成了一滩水,伸出大手揉了揉男孩的脸,神色认真道:“接下来这段时间景铄要手术,我可能没有多余精力照顾你。”
“我不……”
“晏橙,你听我说。”余书衔打断他,“恢复期不可以马虎,只有让你哥把你接回家我才能放心。”
“你还是在乎我的,是吗?”
余书衔失笑,捏了捏他的耳垂:“当然。”
冰冷的身体似是终于回暖,晏橙点头:“好,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会有人不理解为什么晏橙不直接说,其实从心理层面很好理解啦!往往一个人青少年时期经历的对自身造成重大负面影响的事情,如果在当时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那么在以后的成长过程中这个遗留问题对自身的伤害基本是无法消除的。而且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和心理防御,会下意识逃避甚至选择性遗忘。要想让他开口重提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其实大多数人都有过相似经历,表面看起来很正常很好,但内心深处的某一个角落其实是空洞的。想要让其开口就要进行适当的疏导和刺激。只有正视问题才能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