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惜春,受伤最深。
贾琮面上微笑淡了些,宁国惨烈至斯,他是始作俑者,幕后推手,却不希望伤到一个这么小的孩子。
他看着垂着眼帘靠在椅子里的惜春,温声问道:“四妹妹也来送我?”
“嗯。”
惜春小声一应,悄悄抬眼看了贾琮一眼,又赶紧垂下眼,一双小手不安的拧着手里的帕子。
众人见之也都不笑了,贾琮心中一叹,却微笑道:“上回就和四妹妹说过,咱们是一样的人。虽然都早早没了娘亲,可还是要慢慢长大……四妹妹怕是不知道,那年六月二十八,我在东路院西墙根子里一个人瞧蚂蚁窝子,就听到墙那边传来许多女孩子的说笑声,四妹妹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吗?”
“……六月二十八?”
惜春怯怯的问道,眉眼间多了些灵动。
贾琮点头笑道:“对,就是六月二十八,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那是第一次,我知道原来人和人真的不同……那一天,我掏蚂蚁窝掏的浑身是泥,还只是傻乐,却听到墙那边,一群女孩子在给一个小姑娘庆生。宴席上香甜的气息飘过墙来,真香。好多姊妹们欢声笑语不绝,热闹非常,听说那个小姑娘还得了好多礼,有新衣裳,有新鞋袜,有字画,还有首饰……那会儿我就想,要是我是那个小女孩就好了,哪怕只过一天那样的日子,这辈子就算没白活。四妹妹,你知道那个小女孩子是谁么?”
周围宝钗、黛玉、湘云、迎春、探春,还有晴雯、小红、春燕几个服侍的,听完这番话早已泪眼涟涟,心中忍不住怜痛,惜春则犹豫道:“许是……许是我的生儿……”
说罢,格外愧疚。
好似贾琮当年那样惨,都是她的错。
六月二十八,正是她的生日。
贾琮笑道:“对,就是四妹妹的生日,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但是,正是从那日起,才坚定了我一心向学的志向!不管周遭环境多么恶劣,不管旁人如何看我如何待我,也不管她们如何说我娘的不是……在我心中只有一言从未改变,那就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外人怎么看咱们不重要,咱们自己积极向上才最重要。若无当日四妹妹的生儿,我未必能有此心,也未必能有今日。所以今天,我将这句话送给四妹妹,希望四妹妹以后也能和三哥哥一样坚强的生活,好不好?”
惜春闻言,明白了贾琮的心意,她大眼睛怔怔的看着贾琮,泪花却缓缓积聚落下,她瘪起嘴,声音沙哑道:“我听嬷嬷们私下说,东府从里到外都是脏的臭的,只有门口两尊狮子是干净的。如今大老爷和蓉哥儿被流放了,再也回不来了。大哥也死了,都是带着恶名脏名,往后旁人说我,必也是坏名脏名,日后一辈子被人嫌被人厌,是个丧门命……”
“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