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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炎只记得在自己小时候,当爷爷监督着自己练武的时候总会发出一种奇怪而又复杂的眼神。在那眼神之中,既有赞许,也有叹息。

“武术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说这话的时候,爷爷靠在那张藤黄色的藤椅上,左手上随意的拿着一根水烟袋,右手却紧紧地攥着那柄由中央国术馆配发的长剑。那是老人此生最为珍视的物品之一,就连自己和老爹也很少让摸。剑鞘上的皮革已经有些老旧,曾经鲜艳的花纹也早已褪色。只有那长剑依然被时时磨砺,保持着往昔的锋利,如同被张之江馆长赐下的那一天一样。

再后来,长剑被塞进了箱箧的底部,再也没有取出来,那大红色的剑袍成了白清炎记忆中的最后一抹色彩。

当时的白清炎十分不解,不清楚为什么爷爷要将这从文革中几乎拼却了身家性命才保存下来的长剑又收了起来,更不明白为何老人看自己的眼光是那样的复杂,他所记住的只有一句话。

“我们的时代……结束了。”

自打那八百年前宋人手中突火枪的第一声枪声响起,武术就已经不可避免的将要衰落下去。自从那1840年6月广东岸边的第一声炮声出现,武术的时代就已经过去了。民国时期大量杰出武术家的出现不过只是回光返照,那也是武术在面对现代枪炮仅有的一次抗争。

那次抗争是成功的,国术的概念正式被提及,无数武术高手不用再像他们的先辈那样,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那次抗争也是失败的,因为比起杀人的效率来说,武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枪炮的对手。曾经可以封王拜将的武艺在现代化的枪炮面前根本一文不值,欲求卖艺而不可得 于生死搏杀之间锻炼出来的技艺在人们的审美中未免太过丑陋了些。

“你们……”在沉默了半晌之后,张如晦终于艰难的开了口,“你们之前,一直没有将目的公布?”

“这么危险的事情我可不会去做的。”露库拉齐亚摊开了双手,“那些魔术师都是群没胆子有野心的家伙,纯属没事找事来了事又怕事。这样大的变革,多数家伙一听估计就缩卵了。”

不止如此,真正的危险还来自于一些想要保持现状的魔术师,还有那些科技侧的敌人。在这样的宣言面前,无论他们是否尽释前嫌,起码螺旋之蛇一定会闹得举世皆敌。

“其实,也不是没有说过。之前在威尔士的时候,我们曾经发布过宣言,不过似乎被协会完全屏蔽掉了。”萨蒂亚吉特略微苦笑了一下,“如果是少天师的话,应当能明白这是为何了吧?”

危险,这样的思想本身就是一种危险。任何的群体之中一定会有着不同方向的思想,既然有了稳健派,那就一定也会存在激进的声音。如果这样的宣言发出,会有多少本身思想就足够激进的结社和家系参与进去呢?别的不说,但丁原本隶属的结社“密密尔”多半会有所行动。这个以北欧神话中智慧之泉命名的结社向来以激进与猛烈而闻名,成员不仅个个都是杰出的魔术师,同时还是极为精锐的日耳曼战士。

虽然张如晦的脸色乍一看上去平静如初,但是他那拳背上暴起的青筋、不住抽搐的眼角已经说明了一切。螺旋之蛇的两位魔术师似乎对他的反应非常满意一般,各自都露出了微笑。

“重现魔术荣光”的话语就如同罂粟花一般美丽,也同样充满剧毒。这样的话语一旦让人听到便会像寄生草一样,永远的扎根于心里,绝难将其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