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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谦益和王铎相互看了一眼,却没有说话。此等大事史可法这个首辅都没发表看法,他二人自然不宜早说。

“自古以来,立储有立亲立贤之说。然而贤终究是众人之说,众议纷纭难以分辨。故为了社稷稳定,各朝各代立储君时都是以亲为先,我大明更有长子承继大统的惯例。现在陛下无子,也无兄弟在,唯有从神宗的子孙中挑选继承大统的人选。现存的神宗子孙中唯有惠王和桂王两藩,以本阁的意思,储君当从惠桂两藩之中产生。”

身为首辅又是清流的一员,史可法向来支持按照血脉伦序选择皇储,如在福王之时,虽然当时钱谦益上蹿下跳勾连众多的东林党大臣,试图以立贤为名拥立潞王继统,潞王是神宗的兄弟一枝,在血脉上要更远一层。史可法经过慎重考虑后,认为还是应该从神宗子孙中选择皇帝人选,和当时的凤阳总督马士英密议之后,决定立神宗的儿子桂王为皇帝,不过后来高杰刘良佐刘泽清等军阀强行拥立福王,马士英也倒戈,立桂王之议才作罢。

“那以元辅的意思便是立惠王了,惠王整日只知参禅信佛,万事不理,根本不谙任何世事,如何能承继大统?”王铎冷笑道。

就在去年冬天的时候,桂王朱常瀛薨逝,神宗的儿子中便只剩下了惠王朱常润一人,王铎才有此问。而惠王朱常润在所有朝臣眼里,是丝毫不通世事的废物,不管什么时候都没人考虑他当皇帝。

“惠王自然不适合当皇帝,但尔等不要忘了,老桂王虽然薨逝,但他的儿子还在,安仁王朱由楥和当今陛下辈分相同,可援由‘兄终弟及’,由安仁王继统最为合适。”史可法道。

老桂王朱常瀛死了,但他还有两个儿子活着,便是三子安仁王朱由楥和四子永明王朱由榔,在史可法看来,由朱由楥最为恰当。

史可法的话占据了大义,符合封建君王继承的伦序观念,钱谦益和王铎相视一眼,都知道不好反驳。

不过涉及到储君之争,牵涉的利益实在太大,这种时候根本没法让步。钱谦益沉吟一会儿,终于开口。

“元辅所说不是没有道理,但有一个问题咱们得清楚。据传安仁王身体孱弱多病,而其所在广西梧州距离南京可是有着山水之遥,现在大明正是局势动荡的时候,陛下的病情有如此沉重。老夫以为没必要非得兄终弟及这么死板,而应当考虑到大明现在的实情。”

“是啊元辅。”钱谦益话音刚落,王铎立马跟上,“若是正常年月,当然立桂藩一系最为适合,可元辅您也得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湖广江西的西贼还未肃清,四川一省完全陷入流贼之手,北方的疆土丢失大半,满鞑猛攻山东登州将近半年,而朝廷却根本派不出援兵,一旦登州沦陷满鞑趁机南侵,局势将更加岌岌可危。想当初就是因为您舍近求远非要立桂王,才有了福王之乱,前车之鉴犹在,您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胡说八道,福王之乱难道是本阁引起的吗?若是当初按照本阁的意思立桂王,桂王远在广西等到了南京需要半年时间,而陛下那时早就到了南京了,还哪里有乱局?”史可法怒道。

“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嘛,从广西到南京数千之遥,走路至少半年的时间,咱大明可耽搁不起这么长的时间啊!”王铎自知失言,连忙补救道。

“那以你的意思呢?”史可法冷冷的看着王铎问道。

“元辅您也说过,立亲立贤,既然桂藩太远,但潞王却在杭州,距离南京只有几百里,旬日可至!潞王血脉虽然比桂藩远了一层,其贤明之处却尽人皆知,再加上其距离南京又近,由潞王继统最为合适!”王铎笑道。

潞王!想当初北京陷落的消息传到南方时,钱谦益便鼓动着当时南京众大臣们提议立潞王继统,现在王铎又提议立潞王,史可法怀疑王铎和钱谦益两人已经串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