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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克又道:“先生与一众墨者的手段,我是知晓的也是佩服的。但是墨者的道理,我却认为是行不通的。先生想要利天下,要靠手段而非道理。”

“不用墨家的义,一样可以利天下。比如墨家的新谷、耧车、犁铧等物,难道会因为不用墨家的义,就不能让土地的产出增加、百姓富足吗?”

“如今魏侯求贤,一如远行之人而渴水。墨者又欲利天下,岂不正合?不谈墨者之义,一样可以利天下。墨家到底是想传墨者之义呢?还是想要利天下呢?”

他巧妙地将墨者之义和利天下这两件事独立起来,似乎这两件事并没有直接且必然的联系。

而之前所说的种种技术革新,似乎也证明了他的观点:不需要变革制度、移风易俗,只需要将技术传播出去就好。墨者最好一个个都做技术官吏,这样一样可以利天下。

这是针对所有墨者的问题,适看了墨子一眼,示意欲出,墨子微微点头。

倒不是自持身份不愿亲自回答,而是因为墨子觉得这种事应该由专门的人负责。

适虽然不能很流畅地说雅语,但宣义部与书秘吏中能说雅语、落魄贵族出身的大有人在,自会将话说给任克听。

适冲着任克一拜,任克也还礼,说道:“看来您是要和我讲诉墨者的道理。我自认是不能够与墨翟先生相较的,那么请说。”

适道:“您说的并没有道理。如果要以利天下论,就算有耕牛铁器和新谷,如果农夫都被征召参加不义之战,纵然这些新事物出现,难道土地就可以自行长出庄稼吗?”

“想要铸剑,既要有铜,又要有模具。那么您认为只需要有铜,就等于可以铸剑了吗?”

坐在适身边的书秘吏墨者,很流畅地将话以雅语转述出来,笑生只在一旁记录,抄写的飞快。

任克摇头道:“并不是这样的。如今已经有了模具,而墨者只是想要变一种模具,我认为这是没有必要的、也是不能够利天下的。”

适问道:“您经过了沛县,难道沛县算不上得到了治理吗?”

任克笑道:“沛县得到了治理,这是我所佩服的。但是沛县的治理,是与墨者的术有关,并不与墨者的义有关。难道说一名甲士穿着皮甲、手持利刃杀了人,可以说杀人的功劳归于皮甲吗?”

适笑问道:“想要证明墨者的义可以利天下,只需要保持原本的技术不变,就可以知晓了。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