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年轻时,医术太好,反而不能够名扬天下,也不能够救济更多的人。”
马车上的秦缓一怔,心道夫子这话,听着却奇怪。缘何医术太好,反而不能名扬天下救济更多的人?
长桑君一看秦缓的神情,便知他在想什么,笑道:“其时,我医术极好,以至于可以在病情并不严重的时候就救治。于是,很多人就传闻,长桑君这人啊,只能救治小病,因为没见过他救治重病。”
秦缓细细体会,顷刻领悟,笑道:“那些人愚钝,并不知道夫子若不救治,小病也会变为大病。”
长桑君点头后,指着天上的太阳,说道:“缓,太阳挂于空中,寒冷的人若无衣裘,必然要先想到太阳。去哪里找太阳,这是不用你告诉别人的,他们自己就知道离开洞穴房屋,去寻找太阳。”
“篝火藏于某处,亦能取暖,可是你需要告知天下那些寒冷的人哪里有篝火。”
“行医也是一样啊。名声越大,也就能救治更多的人,因为那些生病的人会主动来找你,而不需要你到处游走告诉他们你可以治病。”
秦缓点头,拿出一截木炭,将夫子的话记在纸上,长桑君又道:“其时,我不够扬名,所能做的只有两个办法。”
“要么,和天下人讲道理,说我长桑君能治大病,只是我总是在小病变为大病之前就治好。只要天下人都知道了这个道理,那么他们有什么病症就会来找我。”
“要么,就是名扬天下,让天下人传闻我长桑君能治大病。不需要讲道理,只需要我不再治疗小病,而是治疗一些疑难。这样不过三五年,名声传于九州,我每到大城巨邑,便有百千来寻我救治,而舍弃那些庸医。”
“那么,如果是你,你为了救天下更多的人,你会怎么办呢?”
秦缓微笑,说道:“夫子是用了第二种办法吗?那么与您现在去沛邑寻访墨家有什么关系呢?”
长桑君叹息一声道:“墨翟之前,太喜欢讲道理,想要说服天下人,来救天下。”
“商丘一战,弭兵会盟,市井传名,报议天下,铁器传播……至此,墨家不再是只想要和天下讲道理,而是要换一种方式救天下。”
“我年轻时的遭遇,就让我知晓,只和天下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我细观墨家商丘所做之事……商丘之变,墨家本可以在政变发生之前就解决掉,何至于要到那种情势才做出决死一击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