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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绰指着吴起横在膝间的剑,淡然一笑道:“这分析推理之法,是剑。剑可救世,亦可杀人。关键在于义,义才是使剑的人。巨子……不,墨翟曾说,义,利也。我的义,我的利,和泗上墨家不同。”

吴起又问:“那您和现在的墨家,之间的分歧到底是什么?”

胜绰仰头大笑道:“泗上墨家,要做的是推翻旧有的一切。规矩、制度、以至于天下……他们认为,理性可以推理出一个最适合天下的制度,使万民平等,使人民富足……”

每一句,都在夸赞墨家,可每一句都充满了不屑。

说到最后,胜绰的声调猛然提高,大声道:“可我……根本就不反对旧制度、旧规矩。”

“我反对的,只是旧制度、旧规矩把我排除在外,没有让我成为人上人。”

“乱世将起,天下震荡,大丈夫生于此乱世,当求富贵功名。”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帝之下,人人平等。这是我借以上位的时代,可我求得只是上位,却不是天帝之下,人人平等。我求的,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凭什么没有我胜绰的一席之地?”

“论战阵之术,我不如你,可能也不如泗上墨家的那几人。可比起那些出生就有贵卿之血的人,我差在哪里?”

“论治国之术,我不如你,肯定不如泗上墨家的那几人。可比起那些出生就有贵卿之血的人,我差在哪里?”

“我胜绰,凭什么就不能富贵功名?先生教授我一身本身,让我利天下,我可不想利天下,我想利我自己,我有什么错?”

他的脸色微红,声音也极为高亢,若在十余年前的墨家,甚至于现在的墨家,他说出这番话,定要被人笑死。

那告子比他说的要轻得多,依旧还有许多人去墨翟那里告状,说告子这人完全没有理想,更别提胜绰此时这样这番的话。

然而对面的吴起却没有嘲笑,更没有反对,等到胜绰平静下来之后,吴起问道:“那么,不提这个,您觉得墨家的那些理性的道理,是可以实现的吗?”

说到这,胜绰的脸上露出一股向往而又怀恋的神情,长叹一声道:“巨子他老人家学究天人,通晓天志,更有鞔之适这样的人物相助。道理……我是相信的。”

“可是,相信又能如何?想要实现,少说百年,长则数百。那时候我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