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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酒盏,想到了三十年前轵城之事,也想到了二十年前鲁国之事,思索良久,看着胜绰道:“二十年前,我在鲁国为将。你那时候为项子牛头号家臣,帅军侵鲁,你还记得吧?”

胜绰自然记得,吴起又道:“那你也应该记得,那件事到底怎么解决的吧?”

说起这个,胜绰苦笑一声道:“高孙子告于巨子,说我见利忘义。巨子出面,游说诸侯,借当年止楚攻宋之威,召集弟子驻守鲁国。巨子亲见齐侯、项子牛,劝说退兵,将我辞退。”

吴起哎声道:“那是你的记忆。与我而言,是墨翟在曲阜的那番话。他见鲁侯,鲁侯问他如何防守?”

“他说了如何防守,最后又说了一番话。”

“使人各得其所长,天下事当;钧其分职,天下事得;皆其所喜,天下事备;强弱有数,天下事具矣。”

吴起看着胜绰,想到二十年前的那番话,问道:“使人各得其所长,天下事当;钧其分职,天下事得;皆其所喜,天下事备……”

“我有治国的才能,我有变革的才能,我有临阵对敌的才能。我喜欢治国,喜欢理政,喜欢掌兵。”

“墨翟说,皆其所喜,天下事备!我喜欢的,就是我的才能所能做到的这件事。”

“我希望我为相,复国强兵,纵横天下,使天下定于一。”

“至于说为什么定于一,那不是我要去考虑的。我只要考虑,我怎么才能在这乱世里,立下功名,万世不忘。”

“鞔之适说,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所以,任天下怎么想我,我不在乎,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世有木匠、玉匠、石匠……这些人若要达到登峰造极,那么一定要喜欢,而不是仅仅为了谋生。”

“那么,出将入相,这难道不也是一个职业嘛?而这个职业,恰好是我喜欢的,是我所喜、是我所长,是我想要做到登峰造极的。”

“我喜欢这个职业,仅此而已。正如很多人不能够理解,伯乐天下闻名,为何要住在马厩中,与马相伴。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他喜欢。正如很多人不理解,卞和为什么断了腿之后,还要非说荆山之玉就在石中?其实道理很简单,他爱玉,只是爱玉,而不是爱这块玉可以换成的万钱百金。”

他看着胜绰,大笑道:“我和你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