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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仲连摆摆手道:“您说的这些,是您所关心的。”

“可大部分民众,他们关注的,是这个吗?”

“他们知道什么是同义、平等、兼爱吗?他们知道什么是虚君实法吗?”

“他们关注的,是土地、税赋、官吏之清廉、岁入之多少。”

“墨家说,分地授田,可以。这分地授田的事,由您来做,您是君主,不是封君,授田之后的税赋还是属于您,而且免了贵族收取的那些。民众感念这一切,生活富足,墨家所言的同义、平等、兼爱这些东西,除了那些闲人之外,又有几人在乎?”

“民众想要的,墨家知道是什么,所以他们这一次在邯郸蛊惑民众,放贷于您。”

“可您也知道,而且您不是封君,您授田于民,墨家还能怎么办?他们宣扬的那些东西,又有几人会听?”

“墨家说,徭役要支付金钱粟米,可以。一旦您授田于民,让民众缴纳赋税直接给您,那么府库的收入增加,再加上商人之税、边塞之税,足够您在邯郸、中牟等地行如今的‘仁义之政’。”

“等到邯郸、中牟这些大城的民众皆感念您的恩情,高呼万岁,墨家纵然还有道义,可是民众要的利您给了,那大义本身就是君子才看重的,天下纷纷,几人君子?”

“其实民众更喜欢有个君主,惩治贪恋之吏、反击贵族之削。您来做赵民之君。”

“反正在泗上乱起之前,您要平定内乱、勤修政治、集中君权、选拔贤士,正可以非攻。民众少征战,或是因为魏韩齐等主动进攻而被迫防守,墨家也无说辞,民众也自说您仁义。”

“等到泗上乱起,那时候您新军在手、民众备服、府库充足,贤士极多、想要出仕为官的人立于宫室之外,那么赵国又怎么能不强盛呢?又怎么能攻不下中山、干涉泗上之争呢?”

“在利上,走墨家的路,让墨家无路可走。”

“墨家说,义利统一,义即为利、利即为义,是故庶农有庶农的义、贵族有贵族的义,而作为君主的您,也有您的义和您的利。”

“您的利,在赵之四境,在赵之万民,如墨家所言,君主的荣耀源于民众、君主的财富就该是全体赵人所有的财富总和。”

“而您如果只看到私库之钱财粮帛,那是封君的眼界,不是赵侯的眼界。”

赵侯大喜道:“是这样的,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