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叔痤拜而再拜,说道:“君上,此一战后,墨家结怨于齐、结仇于魏。得东海、淮北,与楚必争。越人早恨。宋君早怒。”
“正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难道,您认为墨家得到东海淮北、战胜齐国、攻取临淄、扬威天下,这是一件值得我们担忧的事吗?”
“墨家得淮北而强,十年之后事。魏若失大梁、怨于赵、弃中山、迁西河……这是弱于十年之内啊。”
“这正如农夫的家中失了火,而您不去救火,却担忧明年下雨淹了庄稼,于是不去救火而去田里挖掘水渠一样。这是不智慧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可撼动的力量(八)
公叔痤的话,在情在理。
魏击明知有理,却犹豫不决。
公叔痤三拜而请,魏击犹豫道:“如今我若与墨家议和,恐遭天下耻笑。文侯之时,西取西河、北得中山、内服韩魏、东俘齐侯、南取大梁……其时天下莫不以为魏霸,五线开战亦可全胜,天下莫不服。”
“如今……寡人若与墨家议和,只怕……只怕天下以为魏弱矣。”
“天下以为魏弱,秦必谋西河、赵必求自立、楚定夺榆关、卫郑之属必南北摇摆。”
“此事,仍需商量啊。”
文侯时候铺开的摊子太大,魏击没有这样的能力继续保持全面进攻,公叔痤的战略收缩的战略并不是错的。
但是一个曾经取得了霸权的大国,一旦选择了战略收缩,将会遭受巨大的反噬,之前被压服夺取的各国也会看出来它的虚弱,扑上来咬一口。
如今魏国没有变弱,只是其余各国都或多或少变强了、集权了、变革了,使得魏国的优势逐渐减小。
魏击考虑的也没有错,他现在和墨家议和,等同于像天下宣布:魏国已经撑不起一个霸主的实力,只能维系一个区域强国的力量。
这不只是面子问题,而是涉及到各国对于魏国的外交政策。强大时候被压服的盟友,会随着它的衰弱而跳反,这种事二百年间已经发生了太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