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很多,推着独轮墨车的、背着麻布口袋的,小心翼翼地绕开庶归田这些年轻孩子。
偶尔人群中有更小的孩子指点着他们和父母说道:“快看,他们的衣衫好奇怪……”
每每说出,父母便赶紧将孩子指点的手指掰回去,若是被这些人听到,还会露出黄黄的牙齿冲着庶归田等人笑一笑。
墨家的装束确实有些不太一样,脱胎于短褐,却又和短褐不太一样,街上穿着这样服饰的人在泗上极多,但在这里则有另一种含义。
每每有这样的情况,带队的墨者便会从口袋里摸出几块黑红色的、泗上最是便宜的、没有经过过滤的红糖块,递给那些孩子,间或以示友好的摸摸孩子的头,和孩子的有些畏缩的父母聊上几句。
庶归田心想,这里的人可真是奇怪,他们在怕什么呢?好像他们习惯了怕什么人一般……可真奇怪。
当这个疑问说出口,便立刻引来了一阵阵共鸣,这些在泗上长大的孩子,知道泰山高远、大河涛涛,即便没见过;但却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人间的模样。
同窗便道:“我也觉得怪怪的。泗上可不是这个样子。我们村社之前出过一次事,村社之人便去了乡里,气势汹汹围住了乡公所,乡正不断地道歉,求着我们回去还说一定会解决……”
“泗上的人,好像并不怕什么。”
这话说出,也立刻有人接话道:“是啊,你一说我才感觉到这里和泗上不太一样。当年适子和公孟在河边游玩相辩,我就在一旁捉鱼,我知道那是适子,便跑过去问他树叶落下的时候为什么总是正面朝下飘在水上……这里的孩子倒是不怕什么,可是大人却好像始终在害怕什么。”
这只是年轻人朦朦胧胧的感慨,前面带队的墨者听到这话,不由地笑了笑,心道:“他们不是怕你们,只不过他们的‘畏’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啦……”
可他也没有解释给这群孩子听,自己虽然懂,可解释起来却有些麻烦,非是一时三刻可以说清楚的。
如今正要前往城中一处,准备整理府库内的一些田据账册,来不及说这些事。
后面的年轻人正在叽叽喳喳讨论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奔腾的马蹄声,哒哒哒哒。
双马齐并,朝着前面疾驰,路边的人回头一看,立刻侧过身子,极为畏惧。
一些身上背着粮食的,急忙将脸转过去,还有些悄悄把身上的口袋放在身后藏好低头,似乎做了什么大错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