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西门彘也听说过,看起来极为慈祥的禽滑厘,当年不知道杀过多少人;看起来整天笑眯眯经常出入闹市的适,毒杀巫祝的时候也是笑吟吟的;连他们文科院的院长索卢参,当年那也是贵族圈子内知名的“东方巨狡”。
墨家的水,比他在邺城时候想象的要深得多。
今日他其实不是很想看第一幕戏,他算是贵族出身,不喜欢那种致富的手段,而更喜欢那种“十年磨一剑,谁有不平事”的感觉,而且他向来觉得衣食住行这些东西太低级,不能够满足他那颗躁动、狂热而又期待自己不在多余的心。
也是他经过一番努力考进了西域语系,要是没考进去而是被送入师范,毕业后被安排到淮北等地做教书先生,恐怕他就要溜回邺地了——他认可墨家说的教师先生也是利天下的道理,但是并不想自己去当一辈子的教师先生。
今天他主要是来看看第二幕出自极西之地的《妇女代表》这出戏,不是为了噱头,是觉得好像那里的奴隶主民主也挺好的,他更喜欢那里一些。
内心深处,他并不是很喜欢泗上这种庶农工商乃至从前的仆从、奴隶的平等。
……
索卢参西行带来的东西,不只是文化上的,更有很多别的。
而那些别的东西,恰恰又是墨家和名家所最喜欢的,也是两家一直在无限争论的问题。
比如墨家说“中、同长也”,定义中心点的概念。
名家就反驳说,假设这条线无限长,空间无限大,比如宇宙,那么到处都是中点,所以不存在一个中,而是处处都是中。
墨家又立刻修正道:“或不容尺,有穷;莫不容尺,无穷也”,表示线段才有中心,而无穷大的事物不存在中点,因为不可测量,所以并不是处处都是中点,而是没有中点。
后来墨家又说:“厚,有所大”,名家反驳道:“无厚也可大千里”。
双方很多时候的辩论,就是鸡同鸭讲。墨家说,得有高度才有体积,将体积称之为大;名家说,没有高度也一样可以千里之大,你们说的不对。
墨家认为,世界上真实存在的物,没有没有厚度的,无穷小不是零,所以没有厚度就没有大。
名家认为,世界上真是存在的物,是存在没有厚度的,所以没有厚度一样也可以大。
这才导致了适在入墨家之前,墨子一直在编纂《经》这个定义概念,重新定义了一些内容,使得辩论的时候,在统一的基础上。别我说体积,你说面积;我说绝对高度、你说相对高度,那就没法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