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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合了湖碱的开水浸烫着这些从高柳或是草原上收来的羊毛,用煤煮沸的水将羊毛上沾着的灰尘、油脂清洗下来。

湿热的环境下,许多人不再盘头,既没有时间,也难以承受这种湿热的工作环境,虱子滋生,许多女人选择剪短了头发。

她和很多逃亡到这里的女人不一样,那些女人很知足这样的生活,可她却受不了。

热到将近沸腾的水、湿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蒸煮房、一个月下去就把嫩白的若削葱根的手浸泡到皲裂的碱水、每日繁忙的从天明干到天黑的繁重劳作、令她作呕的羊脂的腥膻味道……

这一切,都靠着对两个孩子的爱支撑着去忍受,想要活下去。

至少每一旬,都有一次见面的机会,墨家没有像那些贵族争斗一样斩草除根把孩子杀死。

那是支撑着她熬过一天又一天根本不可能忍受下去的生活的全部动力。

可现在,她承受不住了。

白色的骨簪就在手中,在炉火下颤抖。

活着还是死去?这是个问题。

墨家不准她们死,如果让她们死,她们在公子朝失败的那一天就已经死了。

每隔十天,她们这些人都会被聚集在一起,强制听讲义。

讲义的内容,只有两个字的主题。

新生。

每每听到这两个字,她都想笑,心想,这是多么虚伪多么恶心的一句话。如果不是你们墨家帮着公子章,我们又何必到这样的地步?若不曾死,何必新生?

第三百零六章 新生和死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