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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信了甘德这人的确是个天文学的大才之后,适算是带着几分敬意去见的,毕竟甘德对于适而言,算是先贤。

不过再多的关照也就并没有,适确信甘德这样的人物,在系统的学习之下,即便之前没有过扎实的泗上体系的基础,也一样会脱颖而出。

两个人的第一次会面是在彭城大学堂的礼堂内,和适一样,甘德其实也是带着一种期待和不安的心情和适交流的。

因为对于甘德而言,适是沿袭了两位隐士夫子天文学问的人,地球围绕太阳运动的学说解释了甘德长久以来关于火星逆行的疑惑;望远镜技术也解决了甘德对于“若有小赤星附于其侧若有小赤星附于其侧”的疑惑;关于轨道运行导致的相对位置的学说也解答了他对于木星运行速度时快时慢的疑惑。

适对于甘德的尊重那是对先贤的尊重;而甘德对于适的尊重,实则是对知识和后贤的尊重,适不过是个载体。

甘德第一次见到适的时候,仔细观察了一下,和一些传闻印象中的样子差不多。

如今适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非再是二十多年前的商丘少年,论及年纪要比甘德还大一些。

个子相对而言算是不矮,但那是对于上一辈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而言的,如今二十多年后泗上的年青一代的身高普遍比之前高了不少。

在礼堂讲话的时候,说的是泗上的“正音”,穿着一身棉布的改良后的短褐和裤子,墨家内部倒是并不严格要求穿衣,但是作为高层墨者都必须穿改良后的短褐,这是规矩,也是对墨子的一种尊重。

即便作为墨家巨子,头上也没有冠冕,而是直接束着头发,和此时的习惯一样留着短须。

对于执政者和做学问的人而言,四十多岁正值壮年,这也是不少人投身泗上的一大因素。禽滑厘为巨子的时候,年纪有些大,很多投机分子担心禽滑厘去世会导致墨家分裂内战,因为他们不相信没有血统贵族人人平等的天下真的可以运转。

等到适成为巨子,而且禽滑厘重病、适在齐国指挥作战墨家依旧没有任何乱子之后,更多的投机者开始来到泗上。

甘德注意到讲台上的适除了正常的墨者打扮外,若是放在泗上人堆里,倒还真的寻常。

后世被荀子批评为“大俭约而僈差等,曾不足以容辨异、县君臣”的墨家在表面平等上这一点要求的很严格,尤其是泗上的真正权力中心的人,穿衣的样式基本和农夫一致,并没有贵族华服。

甘德心想,早先听闻墨翟秃顶,草鞋短褐行义天下,却不知道传闻中的鞔之适穿的是不是草鞋?

他好奇地等了一会,发现穿的原来是一双皮鞋,心中暗道:“这倒也是,那些贵人称他为鞔之适,就是因为他是鞔人之裔,看来泗上虽然穿短褐,但其实并不是都要求人人都如那些传闻中的栉风沐雨自苦以极的墨者。穿短褐,大概就是为了他们的平等之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