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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些年墨家不再常谈杀一人以利天下是否杀的问题,可我知道他们不会束手束脚。”

“况且……我们以民众为质,这算是怎么回事呢?”

谋士以为皇父钺翎在说仁义,正要劝阻一句万万不可有妇人之仁的时候,皇父钺翎反问道:“天子富有天下,按说天子替天牧民。两国交质,必以公子为质,血肉至亲方可。我们以城中老弱为质,那岂不是等同于告诉墨家,我们承认他们才是替天以亲万民的人?”

“胜也罢、负也罢,我倒是并不在意这一城数千老弱,一如当年田午屠武城,我也不曾觉得不对。此事不关仁,只观天下大义,若留老弱以为质,我便已经输了。”

“这就像是我养了一群羊,有人要打我,我便说你敢打我,我就杀羊,这难道不是可笑的吗?”

“况且……留之无益,墨家不会束手的。”

他望着城外已经绵延很长的营垒胸墙,以及远处高台上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铜炮,长叹一声,面带苦涩。

亲信思索一番,点头道:“公之所言极是。可我还是搞不懂墨家到底为了什么,真的就是为了利天下?”

皇父钺翎反问道:“当年田午被审后枪决,且先不论各国公子王子,便是大夫上卿,之后可敢有轻易屠城的吗?”

那亲信想了想道:“墨家不除,或是各国不曾结盟一致反墨,屠城之事怕是不敢再做。”

“一则墨家有泗上数万大军,以势相逼,各国各有异心之时,必然会交出屠城之人,以免被围攻。”

“二则……墨家剑客侠士极多,市井遍布、杀猪屠狗之辈,多信奉行义之言,大谈昔年聂政为大义而刺秦之事。若再有敢屠城的人,只怕是那些市井侠客自以为自己将行大义的人,定会趁此机会扬名天下。”

“刺人而杀之,简单。”

“刺人而杀之,其为大义,难。”

“刺人而杀之,其为大义,天下扬名,更难。”

“可艰难险阻之事,往往有英杰愿行,若再有屠城事,墨家诛不义令一出,那人必惶惶不可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