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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不希望宋国集权,也不希望宋国做过于激进的变革,对于宋国还是要想办法分权,弄成一个地理概念,不允许也绝不准允许出现“宋国人的宋国”这样的概念。

适此时反对许析的想法,可却也没有直接表露出来,他想看看其余学派的意见。

有些话不需要墨家出面说。

果不然,杨朱学派的孟孙阳起身道:“公言虽好,却不能实现,一如墨家常言的冬日太冷拉近太阳一般。”

许析哼声道:“只怕你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担心富者阡陌相连、贫者无立锥之地之时,竟让万民共商大政,竟要均分土地财物吧?杨朱之学,人人利己,倒也不是不行,但需要人人能利的了己。”

“如贫苦无依与人佣耕为婢奴者,所忙所禄,皆为他人,如何利己?既说上古之时,神农未生,茹毛饮血,无有种植,那土地便和山川河流大海一样属于每个人,每个人都有权力拥有自己的土地以生存活下去,这是伏羲女娲造人之本意。”

孟孙阳亦正色道:“我的话,非是为己,也非是为了我杨朱学派之义。泗上可以做的事,宋国未必行。”

“但以泗上论,数万墨者,同义同心,使得每一处村社都有一两名墨者。教师先生遍布从陶邑到淮北,识字者众于天下。”

“敢问宋国,识字者几何?知长远利益者几何?知权衡利弊者几何?”

管子学派的田无伤也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泗上如此且不能够一切都万民共政。泗上墨家依旧在万民制法大会上有最终的否决权,若不然当年禁止粮食进口法令就要通过,到时候泗上的工商业必受影响。”

“你们农家要市贾不二价,不晓轻重之术,不知经济之学,你们尚且不懂,况于民众?届时宋国只怕只重眼前之利,长久看反倒是民众受苦。”

“依我看,泗上的做法是对的,但是民众要二十年才能够感觉到利益所在。工商不发达,农夫终究还是要苦,若是土地全部均分,民众短期得利,长久看并无大利。”

许析冷笑道:“宋贵族之封地,多有贫苦无依者。只有份田,一年劳作种植土豆地瓜,也仅够饿不死。剩余时间,要耕种贵族之公田,或是与贵人佣耕。”

“春日要种,秋日要收,夏日要服劳役,征战要服军役,赋税要缴,盐价多高,到头来一年所得竟不抵税,还要借贷。冬日放贷者相逼,只能逃亡。”

“既说长利,人都死了,又有什么利可谈?”

“如你所言,那贵族的土地就不用动,反正土地集中在一起产出高,是好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