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消息层出不穷,有人装作很懂内幕的说,“唐师偃当年愤而回乡,卧薪尝胆,这六年之后回来,必是要报当年一箭之仇!你们可瞧好了,这桃花文会只是第一炮,后面热闹只怕要一直延续到省试!”
这种论调得到很多人的附和,“唐师偃不知道得了什么奇遇,这卷土重来必定想大有作为。否则在文会上他亲自出手即可,何必让一个小年轻代笔出风头?这说明唐师偃志向不小,不屑于在文会比试!”
甚至有人说唐师偃在江上遇仙授五色笔,这才豁然开朗,学问大进,这次来省城正是为了出当年的一口气。
这些话传到李信耳中,让他更加憋气,却也有些惴惴不安。那日自叶行远与唐师偃走后,桃花文会勉勉强强开了下去,但只能算草草了事。
之后穆百万亲自开口,点名要了叶行远写的那篇文章,至于李信的作品,问都没问一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李信一腔热情凉了半截,此后就更恨唐师偃。
随着文章的渐渐流传,前往会馆来拜访唐师偃的人也越发多了起来,一时间称得上门庭若市。
不过与他以往的交往对象不同,这次到访的人物,不再是各路风流才子,而是老于谋算的中年人,甚至大都是官员手下的师爷或幕僚。
他们旁敲侧击,想要从唐师偃嘴里多撬出一点儿东西来。唐师偃也算是绷得住,次次都含糊对答,滴水不漏,这几日间没被人找出什么纰漏之处,不过也已经苦不堪言。
叶行远这篇“释租”,堪称是微言大义,讲的是地租小事情,但去隐含着某种超越常人所想的义理。
唐师偃也看过了好几遍,甚至不耻下问,反复向叶行远请教过,隐隐能通其理,这也是他勉强能够应付那些精细人物的原因。
但要说到文章中蕴含的更深义理,唐师偃还是似懂非懂,要他以这个话题再向外延展,对别人高谈阔论,那就万万不能了。
所以面对各路来探求真理的好学之士,唐师偃只能摆出架子,装糊涂应付过去,但天知道还能应付多久。不深谈或可敷衍过去,可一旦被人长久追问,只怕总要露出马脚。
所以唐师偃甜蜜并痛苦着,私下里也抱怨了几句:“贤弟!你怎么写出这样刁难人的文章,再如此下去,愚兄可能撑不住了。”
叶行远同样蛋疼的很,他也没想到居然发展到如此程度,果然省城不比府县,懂行的人就是多。只要稍稍露出一点峥嵘,别人就围了上来。
现在看来,主要还是因为这篇文章透露出一些新经济思想,引起了省城中不少实务官吏的兴趣。果然国人务实,之前叶行远写过的大文章,论过形而上学,论过道德修养,都未曾掀起这么大的波澜。
而这一篇论地租之文,其实不过是开了个头,略微给如今沉闷的财税之道开了扇窗子。就有目光敏锐之人注意到了,照这个态势下去,唐师偃被整个省城幕府所重,乃至于声名动于京中,只怕也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