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这种咄咄怪事?叶行远嗅到了阴谋的气息,他略一思索,先让人收拾行李,自己施施然离了会馆,到城外去访唐师偃。
叶行远成全了这位老兄的婚事,得了城外那么大一处庄院,让他可以醉生梦死,自己找地方放一张书桌总不成问题吧?
可是叶行远一到城外庄子,通报上去,下人却过来回报说唐相公与穆老爷出门了,说是考察南北长渠的建设情况,不知何时才回。
叶行远皱眉沉思,缓缓回城,刚进了城门,就听锣鼓喧天,原以为是哪家在办喜事,问了人才知道是巡抚大人回城了。
叶行远躲在人群之中,远远望着巡抚仪仗旗牌,心中无限感慨。这巡抚大人回京述职,耽搁了好几个月迟迟不归,听说就是怕被流民牵累,存心丢下潘大人背黑锅。然而现在突然匆匆回来了,从政治逻辑上推理,莫非是想要抢功?
如果抢功,那又是从谁手里抢?当然是布政使潘大人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功勋卓著的布政使升为巡抚也很常见,所以现任巡抚的位置就不稳了。
结合这些一想,叶行远对自己的处境也有了更深的理解,本省按察使对自己肯定是恨之入骨,巡抚如果对立下奇功的布政使潘大人十分忌惮,那肯定与臬台合伙了。也就是说,巡抚很可能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纵然巡抚高高在上,也没和自己产生过正面冲突,不至于亲自与自己这种小人物为难,但按察使得到巡抚撑腰后,还能忍住?毕竟自己害得按察使大人降级留用,这个怨气不可能这么快就消失。
至于潘大人,一来他也对巡抚有所顾忌,有巡抚撑腰的按察使和没巡抚撑腰的按察使,绝对是两种对手。
二来这些时日自己姿态太高,潘大人大约心里估计也有些不愉快,借此机会压一压自己也不奇怪。
果然什么时候都得靠自己啊,叶行远一声叹息,摇头而走,到这时候追根究底也没意思。他本身但求低调,一心只想省试,对这种程度的打压倒也没放在心上,随便找一处客栈暂时安顿也就是了。怕就怕的是,如果对方不止于此,还有后招,那才叫头痛。
不过也不知道是最近省试在即,还是有人极力针对自己,叶行远看中的比较干净的大客栈,竟然都没有房间。一时间找不到住处,叶行远也只能作罢,先回会馆安顿。
才到汉江会馆,却见掌柜等人已经将叶行远的行李收拾干净,堆在了大厅门口,见他回来,也不说话,只不住拱手作揖道歉,神情满是哀求。
这还真是扫地出门,叶行远面色平静,背上整理好的包裹,手里一把折扇摇了摇,转身便走。
口中轻吟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不过只是要找个地方安心读书,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又何必执着。“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