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风气败坏,稍有颜色的小家碧玉都不敢轻易上街,便是因为这一班恶少。叶行远看过历年卷宗,这等事哪里还少得了?
围观的老百姓大抵也都是这样的想法,对王老大人也没什么信心,反而担忧姬静芝的安全。“只怕那小娘子告官不成,必遭报复,真是太可怜了。”
有人叹息道:“要是我说,她既得侥幸脱身,就该及时远遁,何必还来惹他们?这不是鸡蛋碰石头么?”
有人眼尖,看清姬静芝身上衣衫质料华贵,便道:“这小娘子应该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家中豪富,你看她那一身湖绸,至少也得十几两银子。她定然没吃过这种亏,咽不下这口气,这下是双方龙争虎斗,或者有看头。”
前面那人嗤笑道:“天州府衙内们自成一党,沆瀣一气,这女子就算家里有钱,又怎能与这些官宦子弟相比?这为争一口气,害得家破人亡!”
叶行远仔细倾听,慨叹如今天州府的吏治真是败坏得狠了,仿佛就没有人相信王老大人能够秉公处理似的。不过这大概便是事实,王大人虽然不像其他衙门那般收钱断案,不至于太过偏袒,但也并没有什么强硬的判决,原本清廉耿介的名声在蜀中丢的差不多了。
不过今日正是要他和稀泥,叶行远希望这案子能够呈现出一种胶着的态势,他在中间上下其手的机会便大大增加。
不一会儿,童衙内带着几十号人,趾高气扬的到了衙门门口,分开众人,上堂拜见,“学生童鸣,参见老大人。”
他身上有监生的功名,见官不跪,但礼数也都不甚周全。王老大人看在眼中,知他骄横,心中不喜,只有暂且忍耐,便问道:“监生童鸣,如今有一女子姬氏,状告乃父纵子行凶,指摘你当日在听香小筑中对她欲行强暴之事,你可有何辩驳?”
童衙内早知状纸内容,也不惊慌,傲然拱手道:“此乃无稽之谈。听香小筑乃是风月之所,哪里会有什么良家妇女?这女子乃是楼中逃妓,当日想要伤人逃走,被我撞破,这才诬告学生,还请大人明鉴。”
他这一路上就想好了怎么应付,一上公堂便倒打一耙,干脆把姬静芝打为逃妓。
姬静芝气得满面通红,怒喝道:“你才是逃妓!你一家都是逃妓!”
“肃静!”王老大人一拍惊堂木,叱喝道:“如今正在询问被告,苦主不可插口,待会儿若有必要,本官自会允你们当堂对质!再敢扰乱公堂,小心掌嘴!”
姬静芝怏怏闭嘴,瞪着童衙内,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叶行远在堂下看得好笑,这位小郡主实在没有什么公堂斗争经验,只怕这案子就算王老大人不偏袒,她也没机会赢。
王老大人接着问童衙内道:“你道这女子是逃妓,可有凭证?”
童衙内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一封契书,呈了上去,“此乃这女子的身契,半个月前便作价三十两银子卖给了听香小筑,上有当事人和保人签名花押,大人可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