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年国君懒政,太子处理朝政,如果真的有心反抗,至少应该有自保之能。不至于落到现实中最糟糕的结局。
只可惜太子为人,优柔寡断,顾念父子之情,再加上钟家的强烈反对,所以迟迟都未有动作。
如今从钟奇口中,听到这话,太子当然惊奇万分。
他犹豫道:“以子谋父,是为不孝。以臣谋君,是为不忠。我本无用之身,也不避污名,但卿家一门忠烈贤人,为我所拖累,我何忍也?”
太子真心是个好人,直到现在,他担心的还不是自己,而是钟家的名声。钟家世代忠良,是天下公认的贤者,拥戴太子夺位的话,总会引起非议。
但是不走这一步,就要家破人亡了。叶行远心中叹息,他无法得知钟奇当年的心理活动,但如果易地而处,他本心绝不会束手待毙。
便喟叹道:“事急从权,君子亦有权变。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如今为吴国百姓,为了吴国社稷,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太子眼睛一亮,赞叹道:“好一个‘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你从圣人所学,果然如今气象不同!”
叶行远这才想起来钟奇生活的年代尚无孟子,自然还没有这句民贵君轻的名言,便笑道:“只是一时感悟罢了。”
他心中隐有所动,钟奇不破大节,当然是了不起。但是以叶行远对圣贤道理的理解,“节”的意义却并非就是死板固执这么简单。若不能引导天下、国家与百姓进入更好的渠道,一味迂直的“节”又有什么意义?
这时候朝堂上的争执也告一段落,在众臣苦劝之下,吴王伯虞只能强忍怒火,先将钟氏父子打入天牢,愤愤宣布退朝,拂袖而去。
这当然只是开始,如果一切都没什么变化,三日之后,吴王会再召令尹钟宁上殿,问他有没有改变主意。钟宁老而弥辣,性子坚定,犯颜力谏,最后被盛怒的吴王活活在殿上打死。
留个叶行远与太子的时间,只剩下三天。
“今夜亥时,请太子召集人手,就在钟府集合,共商大事。”话已说出口,叶行远也就咬牙打定主意,不管如何先这么走一遍。至于是不是合钟奇的心意,能不能通过考验,那是后话,欲求圣人之道,至少不能违背自己的本心。
太子喏喏而去,神情中还是有几分茫然,大概还没转过弯来。叶行远也不去管他,施施然离了朝堂,回到府中书房,细细思量。
决定了要豁出去,其他纠结便不去多想,琢磨的是该怎样一击必中,提高夺位的成功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