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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时珹点了下头,修长的睫毛微微垂了下去,掩住了那双漆黑的眼眸,也掩去了他眼底的情绪,他道:“午休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耳机留在了宿舍,然后我就知道是孟维拿了我的耳机,我去他的班级找他,他矢口否认,所以我就打了他。”

夏嵩月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他是法官的话,可能就不会对季时珹网开一面了,因为他说得实在是太板板正正,也不会挑对自己有利的点,乍一听让人觉得,为了一副耳机就殴打同学,还差点儿打到人胃出血,实在是太过于冲动和暴力了,不过孟维是什么样子的人,从他妈的言行举止就可以略知一二了,争执的时候肯定是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戳到了季时珹的发怒点,想到季时珹宁愿被退学处分也不愿意联系家长,看来就是跟他的家庭有关系了,这也是夏嵩月当时打电话给夏元庆的时候千叮万嘱让他想办法不要让那个老师揪着请家长这一点来为难季时珹。

短暂的思考之后,夏嵩月道:“季时珹,你这两天先不要回宿舍了,你要是不介意,就在我家住好吗?我去帮你找证据,证明你没有平白无故打人,是那个孟维手脚不干净拿了你的东西,”白皙温暖的长指轻轻握住了季时珹清瘦冰冷的手腕,他像是在向季时珹郑重地许诺着什么,“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们为难你的。”

夏嵩月的眉目很精致,细看之下就像是一笔一笔画出来的,漂亮得有些过分,所以有时候会让人感觉很文弱,需要被保护,但是他的掌心是温暖的有力的,清澈得像是溪水一样的眼眸永远都是熠熠发亮的,好像什么灰暗的东西都落不进他的眼眸里,季时珹被他那样专注地注视着,心里忽然生出了几分莫名的烦躁,可是那些烦躁不是冲着夏嵩月去的,到底由何而生落于何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长久的沉默之后,季时珹别开了眼,从喉咙里低低地发出了一声“嗯”。

晚饭是刘阿姨做的,夏元庆本来想亲自动手,但是他的厨艺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之余偏偏他还自我感觉良好,刘阿姨免得他浪费了一桌菜还让客人吃不饱,索性赶了他出厨房。

三荤一素外加一小锅炖汤,夏嵩月跟季时珹坐在一边,夏元庆坐在对面,刘阿姨因为要赶着回家给孙子做饭就没有一起吃。

晚饭期间,季时珹十分安静地吃饭,夏嵩月给他夹什么菜他就吃什么,一句话也没有说,脸上的情绪也不多,看着像个面瘫一样。事实上,夏元庆从赶到医院接他们回来到现在一起吃饭,都没有听季时珹说过一句话,大多数的长辈都比较喜欢嘴甜的小辈,比如周睦阳那样的,进门喊叔叔好,饭前叫人吃饭,进出都会打招呼,夏元庆也是头一回遇到这么沉默寡言的孩子,但是他心里面不仅不反感,反而对季时珹格外喜欢,细节是最能看人品的,在医院里面对那个女老师和钱佩云不堪入耳的指责,这个孩子也是这么沉默以对,夏元庆觉得自己要是再年轻个二十来岁,肯定也会跟夏嵩月一样不管不顾地喷回去,这孩子的沉默只是他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反而让他觉得有些心疼。

饭吃到一半,夏元庆才想起了正事,“嵩月,你同学的事情你想怎么办?”

夏嵩月筷子一顿,嘴巴里的半个丸子将他的右脸颊鼓起一个小小的包,他一边慢慢嚼着,一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觉得还是得从耳机入手,先找到孟维拿了季时珹耳机的证据,这样就可以推翻他们污蔑季时珹无故伤人的罪名,然后嘛,再看看有没有证明孟维不是弱小受害者的证据,我听周睦阳说,孟维是个靠关系进来的,他妈妈,应该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吧。”

夏嵩月毕竟不是大人,想法没有那么周全,但是他心里也有数,季时珹确实是打了人,最好的结局当然就是孟维妈妈接受赔医药费和解,学校那边也不处分,只不过他不想要季时珹出面道歉,他不要他受那样的委屈,不值当。

夏嵩月从小就特别注重对孩子的培养和教育,也不是那种喜欢为孩子安排好一切事情并且严格要求孩子必须按照他希望的那样去成长的怪兽家长,所以他在夏嵩月很小的时候,就会询问他的意见,小到一件衣服大到想选什么学校读书,他都很尊重他的想法,因此他听了夏嵩月的打算之后,觉得他这样的做法尚算妥当,便道:“那就依你的想法去解决,爸爸会全力支持你,但是你记得,尊师重道,和谐友爱。”

说罢,他便转头去看季时珹,“小珹,我这样叫你可以吗?”

季时珹握着筷子的手指倏地一紧,他垂下了修长的睫毛,掩去了眼底的冷色,指尖攥得微微泛白,仿佛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片刻的沉默之后,他淡淡地道:“随便您。”

得了允许之后,夏元庆脸上扬起了笑意,“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家里住下吧,客房我回头叫阿姨帮你收拾出来,今晚先委屈你跟嵩月挤一挤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