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为什么,哪有为什么,这样才是正常的,夏嵩月说照顾他,但是并没有说亲自照顾他,他早该想明白的,季时珹苦笑了一下,然后慢慢将手放下了。
夏嵩月鸦羽般浓密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垂眸看着季时珹颓然垂落下去的右手,只见那节骨分明的长指上还有很多细小的伤痕和旧疤痕,手背上也贴着纱布,可能是因为刚刚激动所以渗出了几分血色,那是那天季时珹抱着他滚在地上,怕他磕到脑袋护着他额头的时候擦伤的。
一股子莫名的烦躁忽然就涌上了心头,夏嵩月抿着嘴巴看着季时珹,后者似乎不再挣扎了,颓然地坐在轮椅上不再看他,宽阔的肩膀微微塌下去,沉默安静的面容看上去可怜又孤独,夏嵩月静默了片刻,然后摸出手机飞快地打了几个字之后就递到了季时珹面前。
那是一个预约服务的小程序页面,上边显示着取消业务。
季时珹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夏嵩月过长的头发微微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小揪揪,额前绑不上去的头发细碎地搭在眉梢上,清澈的浅色眼珠子看上去漂亮又冷漠,他垂着长长的睫毛,声音语气透着一丝烦躁和不耐地道:“没有护工了,我亲自照顾你,满意了没有?”
季时珹微微敛了敛眸,下颚线条紧绷得凌厉而分明,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他低声道:“你不用可怜我。”
夏嵩月二话不说地将自己的手机塞到他怀里,转身就进了厨房,也不知道他和刘阿姨说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刘阿姨就走了出来,不太确定地看着他,“小珹啊,嵩月说我过来做午饭和晚饭就可以了,他一个人能照顾得过来吗?我有点不太放心。”
季时珹微微挑了挑眉望向了夏嵩月,后者神色冷漠,但是一双清澈的浅色眼眸却是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等着他回答,季时珹微微一怔,略微挣扎了片刻之后,他道:“嗯,刘阿姨,他照顾我就行了。”
刘阿姨做好了午饭之后就离开了,吃完了饭,夏嵩月收拾了碗筷放进厨房开始洗碗,在第三次摔碎了一个盘子之后,季时珹忍不住推着轮椅到了厨房门边,朝他说道:“要不买个洗碗机吧。”
夏嵩月背对着他,似乎没有听见一样,还在低头摆弄着那些因为洗洁精倒多了有些滑腻的碗碗碟碟,光是背影都能让人感觉到他的无奈和心累。
季时珹修长冰凉的手指扶着厨房门框,看着夏嵩月不理不睬的模样,不知怎么地忽然想起了当时发生车祸那一幕,当时夏嵩月步伐不疾不徐地沿着斑马线往前走,无论大家在身后怎么喊,他都像听不见一样,心下忽然生出一股窒息般的冰冷,季时珹推动轮椅到一旁,将搁在厨房门边一个矮桌子上的花瓶轻轻推到在地。
白玉瓷的花瓶掉到地上发出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四分五裂的瓷片散落一地,而夏嵩月却是置若罔闻,依旧在对着流理台上那一堆碗碗碟碟擦擦洗洗,完全没有听见身后发出的声音,季时珹的一颗心如坠冰窟,修长冰凉的五指攥得节骨处都泛起了青白,连指尖陷入了掌心的血肉里也感觉不到刺痛。
夏嵩月好不容易处理好了那一堆碗碗碟碟,把厨房收拾干净之后发现已经过了四十多分钟了,他刚走出厨房,就看见门边的花瓶碎片,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季时珹的轮椅被他推到了沙发旁边,而他就坐在轮椅上蹙眉沉默,神情似乎有些恍惚,一张异常俊美的面容看上去脸色很难看。
夏嵩月本来想直接上楼,但是想到那个打碎的花瓶,微微沉思了一下便走了过去,“花瓶碎了我等一下会找人收拾,摔了就摔了,不值钱。”
他的语气谈不上多温和,顶多就是不冷不热,也没有什么特别关心的意味,但是季时珹还是觉得鼻尖发酸,他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将眼底那些隐忍的痛苦尽数压了回去,低着头低低“嗯”了一声,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他仰起头,漆黑深邃的眼眸直直看着夏嵩月的面容,一字一顿地道:“我知道了。”
夏嵩月清澈的浅色眼眸盯着他的薄唇看了一会儿,读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后才点了下头,然后摸出手机问道:“张斐然的电话号码告诉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