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妇道人家,你知道我被推到这一个位子,难道真是朝堂诸公觉得我尚文盛有功可赏、有才可居?这事情传出来,真以为所有的朝堂大臣都跟你想的一样,觉得这孽子做得好、做得对?你什么都不懂,在这里添什么乱?”尚文盛苦涩说道。
“我是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中年妇人说道,“但要是仲杰想拿回咱尚家的田宅,这些贱民却霸占着不让,我们不得以用武力进行驱逐,又有什么不可以?倘若这些贱民死活不走,还拿起刀矛想反抗,仲杰将他们都杀了,又有什么不可以?”
“或许也只能如此布置了……”尚文盛悠悠叹了一口气,心里也清楚真将仲杰交出去,他在仕途上也算是走到头了。
尚文盛思量了好一会儿,先将目睹次子虐杀流民的家兵及他这次带回来的部曲集中起来统一口径。
他并不觉得这些家兵部曲敢逆抗他们的命令,日后再许些好处便是,又叫他们将五六十具尸首解开被捆扎的双手,趁着人刚死,尽可能舒缓他们手腕上的淤痕,痕迹实在重的,便用伤口进行破坏、掩盖,然后在他们身上伪造反抗被杀的伤口。
好在尚仲杰虐杀这些流民时,也是提剑乱刺乱捅的发泄心头的暴戾,伪造致命伤相对容易,实在不行就将他们身上的致命伤,搞得再凌乱一些。
有八九个年纪幼小的孩童,不可能拿起刀刃反抗,便将他们的尸首集中到一间茅舍里点燃烧成残尸,便说贼民最后宁可将家小烧死,也不放弃反抗。
到这时候尚文盛也是暗暗侥幸,心想也亏得仲杰将大部分家兵部曲的家小暂时留在溧水城里,想着等将霸占尚家堡的流民都驱赶出去后再接过来,而跟随仲杰先到尚家堡捉住这些流民的家兵,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人,相对容易控制一些。
安排完这些,尚文盛才派人去溧水县通报给卫甄等县吏。
他也没敢现在就回郎溪。
他知道卫甄的眼睛毒辣,他留下来是指望与卫甄的老交情,叫卫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需要等溧水县正式这事定为流民作乱之后,这件事才算是掩饰过去了。
办好这一切,尚文盛也是感到满心疲惫,这时候天色暗下来,也不清楚卫甄带着县吏、衙役什么时候会过来,他在夫人柳氏的搀扶下先到尚算完好的内宅休息。
也是心力憔悴,尚文盛迷迷糊糊挨着软榻便睡了过去,听到外面有厮杀声传过来,他还以为是在梦里,听到妻子柳氏惨叫才声猛然惊醒过来,睁眼便看到妻子柳氏猛然跌进屋里,但人随后便没有动静,也不知死活,就见她左肩整个的被劈开,就剩一层皮肉,整条胳膊才没有彻底的掉下来,但也惨不忍睹的拖在地上,鲜血似泉水外涌。
“有刺客!何进、陈湘!”不等尚文盛大叫着跳起来去取挂墙上的佩剑,便听到“咔嚓”一声巨响,见门侧面的轩窗被从外撞断,他原以为武艺高强的贴身扈卫何进整个人破窗跌进屋来,虽然他身上看不出什么伤,却大口咯血,像是胸腹受到重创,再定睛看去,便见他的胸口塌陷进去一块,想是被人硬生生用拳打塌下去的。
这时候尚文盛透过断裂出一个大窟窿的窗户,才看到一个健硕的身影,仿佛杀神一般峙立在廊前,双手握住军中都罕见的斩马大刀,腰间还插有两把短刃,正将守在院子里的一名贴身扈卫连头劈斩开,血激溅而来。
刺客虽然胸腹也被之前的搏杀撕开好几道伤口,但他双手握刀,气势丝毫不弱,转身斩出来的刀光似闪电一般,朝试图从身后冲上走廊的另一名尚府家兵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