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早年差不多有十五六万口的将卒家小眷属,在这一片屯区栖息劳作,每年还能额外向军府上缴逾六十万石的田租。
五牙军水师主力惨败于洪泽浦,东岸大堤随后受梁军破坏极其严重,之后两年,淮东求助于棠邑,才有余力重新修缮东岸大堤。
然而淮东目前仅有能力修好两座水闸,但两座水闸相接的两条干渠与东面山阳渎(邗沟北段)的清淤疏浚之事还没有开展。
也就是说,山阳、清河、金湖三县之间的军府屯区,这时候勉强恢复一定的灌溉能力,却没有恢复行洪能力。
王文谦奉命赶到金湖县督管水情的当天,将晚时分金湖县城北侧的大堤便发生决口,令王文谦措手不及,也束手无策。
浑浊的洪水仿佛千军万马一般,从决口渲泄而下,不仅大堤上有上百守堤的军民猝不及防的被卷入洪流之中,大堤下方的几个屯寨很快也被大洪淹没,兵户家小根本就来不及撤出来。
王文谦在金湖县令王远、驻军将领蔡经以及殷鹏等人的簇拥下,狼狈不堪的爬上一座缓坡,只能大堤缺口越冲越大,才不多一会儿时间,决口就被大水扒开有二十丈宽,几艘穿满砂石的乌篷船都没得及凿沉去堵缺口。
这么大的水势,这么大的缺口,当世已经不可能组织军民进行封堵。
除了将大堤上的军民先撤下来外,目前能做到的也就是多搜集一些舟船,尽可能的将更多被大水围困的民众接出来。
“黔阳侯元月在寿春集结数万民夫,便言胡虏其心歹毒,欲引禹河之水浸灌江淮,奈何信王府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还以为黔阳侯或存异动之心,反而动用极其紧缺的人力、物力在金湖西侧修造十数座屯寨、坚堡,也挖了好几道南北向的深壕,却没有征调军民修缮大堤、水闸,疏浚行洪渠,真是太可惜了。”
金湖县令王远乃是王文谦的堂兄王桁行之子,左右没有外人,在王文谦面前说话没有什么顾忌,忍不住发起牢骚。
殷鹏发愁的盯着滚滚而下的浑浊洪水,胁裹大量的杂树茅草,甚至还能隐隐看到有村民在大水中挣扎,对王远的话他则是假装听不见。
虽然王家人这时候在外人面前还是一贯的谨小慎微,但特别是传信说王珺即将临盆而之前有几名医师诊断大概率会是男丁之后,内部就已经越来越隐忍不住了。
殷鹏对此也能理解。
王文谦目前在淮东处于半致仕状态,平时都病养宅中,唯有像这时的紧急情况才会应召出来署事。
除王文谦之外,王氏子弟也就王远官职最高,但金湖县作为上县,县令品秩也仅正六品,其他人更多是八九品或压根就未入流的小吏。
而随王珺嫁入棠邑的数人,这才过去多少时间,王衍目前就已经在周惮手下担任光州长史兼潢川县令,也是正六品;王辙在军情参谋司任正六品佥事,混得最差的霍肖也都在都厅司任从正七品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