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阳揭开纱帘的一角,窥着长阳院方向的滚滚黑烟越发浓烈,心脏怦怦乱跳的问云朴子:“云朴子这几天频频遣人进宫献物,可是黔阳侯早已察觉到吕轻侠有动手的蛛丝马迹?”
“吕轻侠是一条毒蛇,但金陵城里潜伏在黑影里绝不仅她一条毒蛇——要说金陵城里此刻绝大多数人都巴不得黔阳侯率部挺进河淮参与,与蒙兀人杀个两败俱伤,却也有人希望黔阳侯的注意力被牵制在江淮……”云朴子倚着护拦盘膝而坐,但这一刻犹是不放心的盯着崇福宫门,担心下一刻有刺客从宫门之内追过来。
“道长是说金陵城内有蒙兀人的奸细?”清阳问道。
“更准确说是灌江楼或萧衣卿安排的密间,老道此时也有很多事情不明,但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释吕轻侠会选择这样的时机出手吧?”云朴子说道,“黔阳侯上疏请立侯世子,向世人表明他即将亲自统兵北上与蒙兀人决一死战的决心后,这风就起来了,说到底蒙兀人还是怕黔阳侯与梁帝联手……”
“黔阳侯请立侯世子,亦有引蛇出洞之意?”清阳听着云朴子话里的意思,惊问道。
云朴子点点头,认可清阳的猜测。
清阳这一刻脑海闪过韩谦沉毅而略显阴翳的面庞,问道:“黔阳侯此时可在金陵?”
“老道也不知道,”云朴子说道,“皇城诸门不是摆饰,老道与制置府秘司联络,都是通过几个秘密地点传递密函进行,人并不会直接联系……”
清阳心想也是,云朴子身份特殊,又与长信宫的关系亲近,即便偶尔能出皇城,也不知道会被多少眼线盯上。
这些年作为暗子潜伏下来,能叫她都看不到半点破绽,必然是再多的小心谨慎都不过份;而韩谦此时即便已经潜回金陵那也是绝密,也轻易不会与云朴子见面。
不能确定韩谦此时是否就在金陵,清阳一颗心也就始终悬在那里落不下来,怅然看着重重殿檐之上的青空,不知道即将彻底暴发的血腥宫变,会将京畿局势搅乱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无葬身之地,更不知道她与彬儿能否逃过一劫。
“要说是一切都是吕轻侠的控制之中,那陛下今日召黄虑、郭亮进宫,是否他们中必有一人已被吕轻侠拉拢过去了?”想到这里,清阳又惊惧的问道。
“黄虑不可能;而即便黄虑被拉拢过去,吕轻侠也无法控制侍卫亲军里忠于黄家的武官、兵卒——郭亮的可能性也不大,郭亮性子孤傲是一方面,而要是吕轻侠真掌握了郭亮,那她这些年形势就不至于如此窘迫了。”云朴子沉吟着说道。
当初的龙雀军五都虞侯,郭亮的资历最老,即便身后没有人扶持,他在延佑帝登基之后,也稳居侍卫亲军都指挥使之位。他真要跟慈寿宫勾结到一起,权势只会比现在更强。
而吕轻侠真要掌握郭亮,在五牙军水师及右神武军主力覆灭之时,她们完全有能力将牌打得更好、更漂亮,甚至后续都未必有棠邑崛起的机会。
听云朴子如此分析,清阳疑惑地问道:“黄虑、郭亮既然都不是吕轻侠的人,那她看着陛下将黄虑、郭亮召进宫,就不怕局势不受她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