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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山东西绵延三百余里,蒲州垣曲县境内有一座陷谷,使兵马能从汾水河谷能直接通往禹河岸边,襄山也就此分为西段中条山、东段历山,历山再往东则为屏护孟州以西的王屋山。
中条山、历山、王屋山仿佛数百里绵延的屏障,峙立禹河北岸,将汾水河谷屏护在身后,又与南岸的邙山、嵩山隔河相望。
十月上旬的禹河浑浊中透漏些许青碧的意味,北风吹来,已带有些渗骨的寒意,一个高大身影站在历山与中条山之间的临河军塞之上,眺望南岸的绵延邙山。
就见此人猩红大氅之内穿了一件山文铠甲,四十多岁的年纪,红彤阔脸,一撇短髭显得异样勇武,然而田卫业此时作为降附蒙军的第一悍将,建立那么多的战功,却并非依靠他个人的勇武。
从田卫业所站的位置,也只能看到两侧的禹河之上,有数队战船,正试探靠近禹河北岸,冒着损伤船岸风体,战船强行靠岸,一队队甲卒如狼似虎般跳下船,往北面的山岭里摸去。
中条山也好、历山也好,甚至南岸的邙山,都是北坡陡峭、南坡舒缓,这导致他们渡过禹河,直接进攻南岸的邙山,从北坡攀登邙山难度极大,而梁军从南岸渡过禹河,从南坡进入历山、中条山却要容易得多。
而他们想要清剿进入历山、中条山的小股梁军,甲卒乘战船进入禹河,再在历山、中条山南坡登岸,也要比直接从北坡进攻更容易些。
“梁军仅有一千多兵卒钻进历山、襄山,被围困有半个月了,现在派出数倍兵马从南坡清剿,掐死他们跟掐死跳虱似的,田帅为何如此发愁?”一名参军见田卫业站在军塞之上,半天都愁眉不展,忍不住问道。
“事情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田卫业摇了摇头,蹙着被一道刀疤断开的眉头,嗓音沙哑地说道。
“和海山、哲合视屈意谄媚的周元为跳梁小丑,甚轻视之,但周元的话却不能听。韩谦与其父韩道勋发迹于山岭险僻的叙州,周惮、陈景舟又是山匪乱寇出身,像赤山军崛起金陵,初期倚茅山以抗楚州精锐,继而退守浮玉山立足,最终逆转金陵乱局,便可见韩谦其部极重视山地营寨的建造及攻防。之后,谭育良、谭修群及董泰、董平、张广利、张广登等将又是受韩谦教唆,在思州深山老岭之中结山寨发动民变,令思州扬氏无计可施,不得不坐看韩谦招安谭育良其部——而到韩谦入淮西,其更是将山地游击作战发挥到极致。此时看梁军才将千余兵卒送入历山、中条山之中折腾,但我担心这仅仅是梁军的第一步,可能是对地形还不甚熟悉,而后续极可能会往历山、中条山及王屋山大幅增派渗透兵马,此时不及早防范,到时候会变成大麻烦……”
兴许是验证田卫业这话,这时候远远看到南岸以西的一道水湾里,有数艘快船突然从苇草间荡桨而出,借助水流,从西南往东北方向的禹河北岸靠过来。
这数艘快船靠岸的位置,距离他们脚下的临河军塞相距仅七八里远,此时天高气爽,视野寥廓,田卫业与部属能看到那边有一道深秋之后因为雨水减少而近乎断流的溪沟子,在禹河北岸形成一个缺口。
只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数艘快船便钻进西面七八里外的那道溪沟子里,田卫业还看到一队梁军将卒,从北面的山里钻出来接应这数艘快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