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谦身穿朱红蟒袍坐在御案之后,此时已经三十八岁的他,唇上留有浓密的短髭,坚毅神色间透漏着身为一国之主的亭渊气度。
冯缭、韩道铭、陈景舟、云朴子等人坐在两列,都可以说是吕轻侠、周元、姚惜水他们的故人。
“二十载峥嵘岁月,弹指一挥间,韩谦都未曾想能在此时此地再见吕夫人、周大人、姚姑娘呢……”韩谦放下手头正翻阅的奏疏,看吕轻侠、周元皆两鬓霜华,容色盛极一时的姚惜水,此时眼角间都难免生有数道细密的鱼尾纹,颇有感慨地说道。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吕轻侠努力的整理起皱的衣襟,叫自己看得体面些,说道,“你既然还对楚廷称臣纳贡,特别是在这当下,你还要继续迷惑楚廷,无非是要将我等送往金陵受审示之以弱;以你今日身为人主的地位,也没有必要特意奚落我们这几个手下败将吧?”
“吕夫人却颇有自知之明啊,但二十年前的点点滴滴,我此时都还在历历在目,又怎么舍得不一叙旧情,就将你们这样押往金陵去受审呢?”
韩谦哂然而笑,俄而肃然盯着吕轻侠,问道。
“前朝覆灭三十二载,天下四分五裂,不知道多少生民妻离子散、遗尸荒野。吕夫人前二十多年潜伏宫禁之中,或许看不到天下有多分饥色,但被逐出金陵之后,这六七年辗转零落,有如丧家之犬,心里还有几分为报前仇、不惜搅乱天下的执念?”
“今日你大权在柄,什么话自然皆由你说。”吕轻侠说道。
韩谦看向周元、姚惜水,见他们都低着头,对自己视而不见,哂然笑道:“看来你还真是死不悔改啊,那就在我大梁吃几天牢饭,再动身吧……”
韩谦挥了挥手,着张士民直接将他们押送去监察府大狱关押起来,又给安吉祥赐座。
安吉祥、陈如意皆是张平带出来的弟子,陈如意甘为吕轻侠驱使、最终却因为吕轻侠掩盖刺杀真相而被杀死,却也可以说是罪有应得,安吉祥受裹挟逃出金陵,之后又一起被驱出梁州,虽然跟随吕轻侠、周元他们投附蒙兀人,还在孟州任吏,但更多是身不由已、随波逐流。
这几年安吉祥在孟州,也并没有跟吕轻侠、周元他们勾结到一起,而是在孟州撞一天和尚念一天钟,也许是这样的世道叫他心生颓念、不再功名利欲熏心,又或者说他心里多多少少还念着张平以及延佑帝杨元溥待他的恩义。
韩谦询问过孟州地此时的情形,又问起他今后的打算,愿不愿意留在洛阳任吏。
“这几年寓居孟州,却是认得几个酒肉朋友,闲时饮酒赏文,也甚能打发时光,恳请君上恩许吉祥就留在孟州安渡余生。”安吉祥请求道。
“你比我还小一岁,此时就想着安渡余生之事,未免太早了,”韩谦笑道,“你想回孟州也行,那边总是要派官员安顿民生之事,让冯缭给你安排一个悠闲的差遣……”
“谢君上。”安吉祥行过礼,便先告退。
安吉祥在洛阳没有居所,也无意在洛阳置办居所,韩谦让殷鹏先安排他住去都亭驿,待冯缭闲下来后着史司安排合适的差遣,再叫安吉祥回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