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富耿文连夜登门拜访,他赶忙站起来想要去前堂,但转念又吩咐顾雄畅,说道:“请富大人到这边书斋来说话……”
顾府在金陵虽然不算极其奢阔,但前堂内宅还是分得极清楚,此外还有专门在府中署理公务的厅院——这是身为宰臣一级人物所能专享的侍遇。
顾芝龙想着在内宅的书斋里与富耿文谈话,显得更为亲近一些。
不管怎么说,到底是富耿文在关键之时劝阻他参与杨致堂他们的密谋。
要不然的话,就算是永嘉军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动的机会,但只要进行备战及异常调动,都不可能瞒过有心人的眼睛。
此时看沈漾、杨恩他们的意思,为避免内乱,暂时无意多严厉的去追击擅自用兵、破坏和议的责任,但这事的后患绝对是无休止的。
富耿文随顾雄畅走进书斋,也是一副关切朝堂动向地问道:“顾侯今日与诸大人进宫觐见太后,可有商议出什么对策来?”
富耿文作为郎中一级的官员,当然没有资格参加枢密会议。
“薛若谷昨日渡江去北岸,被一通乱箭射回,此时梁军都完全没有接触的意思,朝廷能商议出什么对策来?”顾芝龙不再将富耿文当外人,说话也没有那么小心翼翼,请他坐下来,说道,“今日进宫,我们几人都没有怎么说话,就告退离开长信宫,沈相与杨侯留下来秘奏。我想太后是经受过风浪的,应该会接纳沈相、杨侯的进谏——现在就要看到楚州与岳阳那边能不能暂时接受这样的条件了。”
“寿王都认下了,黄大人与信王这时候应该能看得清形势了,”富耿文说道,“只不过,就算黄家、信王都能妥协,但等到梁军打下晋南,数万精锐随梁主挥师南下,那样的形势恐怕也不容易应付啊……”
“是啊……”顾芝龙轻叹一口气,说道。
“梁军却也未必能轻松拿下晋南,”顾雄畅说道,“蒙兀人将那么多的老弱妇孺留在晋城、潞州,就是要跟梁军血战的——倘若梁军在北线受挫,父亲与诸大人也就不会再这么灰头土脸了。”
顾芝龙看了幼子一眼,轻叹一口气,告诉他道:“蒙兀人之所以将那么老弱妇孺留在晋城、潞州,主要还是寄希望我们能夺回淮西,从南线重创梁军,从而迫使梁军从晋南撤兵——谁能楚州军竟如此不堪一击?蒙兀人能不能在晋南守到明年入秋,都还难说呢!”
富耿文心里一笑,又装作焦虑地问道:“大人顶替周炳武执掌枢密院一事,有没有定度下来。”
“枢密院现在就是一个火坑,看样子,太后应该还会继续留周炳武支撑一阵子,当然换杜崇韬或张蟓去坐这个位子也无不可,我不去争这个火坑。”顾芝龙摇了摇头,一改以往的盛气急切,这时候恨不得在宅子里休养一阵子时间才好。
梁军现在摆明不战不休的势态,谁要在这时候顶替周炳武出任知枢密院事,就要承担组织沿江对梁防御作战的责任来。
这时候怎么看,这都是一个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