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队伍转了一遍,连明显不可能撑过今晚的伤号也没有漏下,轻声安抚几句。人人都或多或少吃了点食水,疲惫是疲惫,众人精神还不错,恶战数场之后,显然已经适应了从流民、农人到足轻的身份转换。
高师盛带头,将方才仍在地上的长枪捡起来,所有人并未多受鼓舞,心里仍旧揣揣难安,只是习惯性的服从军令,跟着自家兵曹一起热刀。
所谓热刀,就是隔着衣袖,借着体温暖热一下刀枪的柄部,在试试刀剑出鞘、入鞘,有弓箭的拉拉弓弦,活动一下箭囊里的箭矢。
时正深冬,天气正是冷的时候,如果不提前做好准备,真的被敌人发现过来围攻,刀枪太冷拿不住,可就真的是束手待毙了。
高师盛轻步上前,在青木大膳身旁并列。
他骨子里畏惧战场,但却并非没有胆量的懦夫,这些士卒已经为了护他的活命,鏖战数场,二百杂兵非死即伤,黔首百姓都不是天生地养,石头缝里钻出来的,谁无父母?谁无妻儿?
现在正该是他这个兵曹站出来,带着大家伙儿拼出一条生路的时候,怎能还退缩在后?
这帮子三河的流民和远江的农兵已经足够敢勇了,即便是奉公武士也未必有多少人能够胜过他们多少,若不能尽将之带着回返远江,还有什么脸面再见乡里父老,即便当众切腹,亦难赎此罪!
前方出现了几个身影,不久,数十成百的骑兵就好像一下子似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地面震颤,雪尘浮动。
军马骑从中,一面大旗,上写着斗大的‘火’字,是驻守在栗田城的武田赤备队,显然是刚刚杀破一阵敌军,整结队列后来援步卒。
逐驰飞突的气势,铺天盖地,十荡十决的兵锋,只一下子,就将这六十几名溃兵败逃的阴翳卷荡一空。他们这群头杂兵多是头次上阵见仗,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看到己方军马的横行霸道,顿时觉得与有荣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