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宪嘴角上扬,大约是心情有点好,回答:“怀里的钱有点烫手。”
任掌柜:……?
不过任掌柜想起账面上的情形,说:“贾三爷如果能不将这些银两从账面上兑走,那我们的压力确实是要小一些。”
“我倒宁愿他爽快接受这八万两。”水宪显然比较喜欢“两讫”这种做法,“那样我还安心一些。”
素来精明的人精掌柜这时候顿时觉得脑子不够用了——怎么就不安心了?
他顺着东家的脑回路思索半天,终于小声问:“那铜轨……您是已经打算在几处矿山和码头都用上了吗?”
水宪点头:“铜轨之便利,于我的影响,远胜于那几万石粮食的售价,何况还有抽水机。即便这次粮行给东西路的流民营都直接捐了一批粮,但是不久铜轨在矿山和码头同时都用上,这点损失对我来说,几可不计。如今我唯一担心的是……”
“先是铜轨,然后是那抽水机……明明可以用以谋取重利的,却这样毫无顾忌地拿出来。”水宪的眼光在远处聚焦,嘴角慢慢恢复原状,“如果他真的不肯接受那八万两,那绝对是真正的有问题。”
——这会有什么问题?
“公府子弟,见惯了富贵,这些银钱可能在贾三爷面前不算什么吧?”任掌柜憋了半天,想出这么个解释。
“老任,你不妨回想一下他第一次来百工坊喝茶,第一次来晚晴楼吃饭的情形。他像是见惯富贵的人吗?”水宪对任靖这个敷衍塞责的反问十分不满意。
任掌柜就算再“人精”,此刻也抓瞎了。
“这在我看来,如果他真的对一点钱都不上心,那他就是真正的出世之人,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在这个世上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贾放对水宪在他背后的这些议论完全不知情。第二天一早,他带着史夫人郑重交给他的半车东西,带着赵成和贾赦安排给他的护院一起出了门。
这时城里的粮价已经完全降下来了。官仓处排起了长队,而那些没有被查封的小粮行也都在挂上了和官价一模一样的水牌。
五大粮行一起被查封,以粮抵贷的遭遇让城中其他粮行齐齐吓破了胆,但昨儿那场雨一下,谁都不敢抱怨,老老实实地降价开门,最多背后将那“百谷尝”骂上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