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马是吧?我过来骑的是这匹……”
“我这是给你机会。”
“给什么机会?昨天晚上的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
……
夜惊堂看着两人一马渐行渐远,不禁摇头轻笑,翻身上了炭红烈马跟在后面,心底也想起一件事儿。
从京城出发时,玉虎说是玩几天就回去,大笨笨到时候再骑着胭脂虎过来;这一晃离开京城已经快个把月,笨笨估计也该等急了吧……
踢踏、踢踏……
——
冬——
冬——
幽远晨钟自钟鼓楼响起,传入京城千街万巷。
屹立于城东的鸣玉楼顶端,东方离人在屏风前摊开双臂,让侍女穿戴着银色蟒裙,目光跃过屏风,望着白雪皑皑的皇城,眼神一如既往带着上位者的威严清傲,但眼底深处却产生了三分倦意。
在京城当摄政王,帮姐姐处理朝政已经有二十多天,东方离人逐渐适应了生活节奏,但也明白了什么叫孤家寡人。
能说上话的亲朋好友都走了,京城便只剩下她一个,虽然万人之上,但忙完公事后,闲下来连个陪伴解闷的身边人都没有,日子可以说是相当孤寂。
东方离人一想到十年来,姐姐日日如此,她却在羽翼庇护之下享尽人间富贵,心里便有点过意不去。
虽然枯燥厌倦,但她还是压住了催姐姐的心思,甚至想着短时间朝廷别出什么大事,这样她就可以多顶一段时间,姐姐也能在外面玩的久一些。
不过对于江州那边的情况,她确实也有点心痒。
公子身高六尺,平平五官却藏四面酸骚……
想起姐姐从江州送回来的私信,东方离人心底同样为之惊叹,甚至能想象出姐姐坐在席间,亲眼看到夜惊堂和江州才子唇枪舌战时的模样——当时姐姐应该开心的和猴子一样吧……
回屋肯定在床铺抄下来琢磨了大半夜,还埋怨母妃为什么把她生这么笨……
……
如此胡思乱想,等着衣服穿好,东方离人来到书桌前,拿起面前的一摞奏折,开始处理今日份的差事。
但尚未看两本,门外便传来脚步声,侍女出现在门口,躬身禀报:
“禀殿下,外面有个北梁学子,自称华青止,想拜见殿下,要不要把她请进来。”
“华青止?”
东方离人一愣,对这个能给她带来压力的燕京才女,她可谓记忆犹新,不过龙吟楼之后就没见过了,只知道其在国子监求学,因为政务繁忙也没去注意过。
听见华青止竟然敢跑上门求见,东方离人倒是有些好奇,把折子放下,起身走向楼下:
“她在什么地方?”
“在门外,殿下要亲自出门相迎?”
“她腿脚不方便,总不能让她爬楼梯上来……”
“哦……”
……
与此同时,王府正门外。
柳絮般的飞雪洒在街面上,王府侍卫身着铠甲在街边肃立,余光打量着停在王府大门外的一辆马车。
马车没什么装饰,但颇为宽大,护卫华宁担任车夫,因为是来拜见大魏的二皇帝,还有点紧张,端端正正站在马车旁,呼吸都很含蓄。
铺着白色貂绒的轮椅,放在马车旁边,身着冬裙的华青止,在上面端坐,手里捧着个黄铜小暖炉,膝上盖着软毯,看起来书卷气十足,举目望着门内的盘龙影壁。
绿珠换上套云安常见的仕女裙,怀里抱着个长条木盒可能是怕寒风把小姐吹着凉了,站在侧面用身体遮挡微风,小声滴咕道:
“靖王现在可是摄政王,咱们是小百姓,还是北方人,登门求见是不是不太合适?”
华青止捧着暖炉暖手,柔声道:
“马上就要走了,此去一别,余生很难再碰面。我和靖王虽然地位相距甚远,但也有下过一局棋的交情,不管靖王见与不见,总得登门打个招呼。”
绿珠自幼在燕京长大,来这同样繁华,味道却完全不同的云安待了近一月,挺想多玩一段时间。
但自从花翎这江湖贼子,在天街闹了一场后,好像影响了两国的交情;李侍郎极少外出走动,大魏的官吏也不是很热络,本来按计划待到年后走的,这才不满一个月,李侍郎就准备班师回营了。
入京求学的学子,会按照计划明年开春再回去,但华青止不是来求学的,只是跟着使臣队伍顺道过来治病。
如今王太医开了方子,吃药慢慢调理,也不用每天去医馆;使臣队伍要回北梁,她们自然得跟着回去。
绿珠琢磨片刻,有点可惜道:
“上次小姐去夜国公府送笔,我本以为还会交际几次,哪想到过两天夜国公就离京了。咱们这一走,可能再也见不着了……”
“相见何须问别离,人生聚散本无期。”
华青止轻声一叹:“夜公子是大魏的宠臣,咱们住在燕京,还能见到他,只可能是他带着大军,兵临燕京城下。若真是如此,那我宁愿此生再也碰不上他。”
绿珠知道这是实话,夜公子再厉害,也不可能为了和老友相逢一聚,单枪匹马杀到燕京城下。
念及此处,绿珠心底愈发失落,想了想又小声道:
“要是夜公子真打到燕京,看在和小姐的交情上,应该不会动我们华府哈?到时候就算小姐嫁人了,为报此恩,恐怕也得改嫁……不知道夜公子会不会嫌弃已婚少妇……”
?
华青止抬起手来,在绿珠脑壳上弹了下:
“夜公子那样的人杰国之大事在前,岂会为女色徇私?不过爷爷早已经告老还乡,在世家大族中也有威望,若是我朝兵败,南朝想要吞并北方,还是得让湖东大儒为女帝辫经。爷爷若是肯归降,咱们家自然安然无恙,若是不肯,无非举家殉国而已……”
绿珠只是开玩笑罢了,听见此言,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