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惊堂顺着老路来到水潭旁,遥遥便瞧见昨天遇见的小道童,在水潭边上扎马步,虽然年纪不大,但动作十分标准。
昨天洗澡的时候,水儿已经说了些情况,夜惊堂知道这梅花桩是专门给他准备,也知道这个小道童道号华阳,来到跟前招呼道:
“华阳小道长。”
华阳才八九岁,出生于崖州乡野,六岁被吕太清带上山后,就没下过山,虽然听过夜惊堂的名字,但阅历太少,目前并不理解只比他师父弱一些的武人,江湖地位得有多夸张。
因此华阳知道夜惊堂是谁,也没太大反应,只是回头道:
“夜大侠来这么早。”
“一日之计在于晨嘛,你不来到更早。”
“唉,我倒是想多睡会儿,师父拿着戒尺站在门口,不起来不行……”
夜惊堂途经华阳身侧,听见这话略微顿足,偏头看了眼,心头倒是想起了十年之前。
十年前他也八九岁,个头和华阳差不多,因为习武打底子确实太苦,每天基本都是被义父拿着棍子撵着练功。
当时他还不太理解,而如今才发现,在最适合打底子的年纪遇到个负责的师父,是多大的幸事。
“小时候不吃点苦,长大了哪里逍遥的起来,你还算好,我小时候,要是扎马步的时候敢晃一下,能被我爹拿棍子撵着追几条街。”
华阳四平八稳扎着马步:“我也一样,师父神出鬼没的,练得好不见人,要是练不好,马上从背后冒出来拍肩膀了……话说我要练到夜大侠这地步,要几年?”
夜惊堂感觉得出这小道士天赋非凡,只要半途不出事儿,成为未来的道门掌教问题不大,想了想道:
“练到我现在的地步,最少十来年吧。习武不能急功近利,二十岁前身体尚在发育,正常都不该入江湖,我属于形势所迫,如果不是爹走到早,现在估计还在边关混日子……”
“哦……我昨天听说,璇玑师姑和夜大侠定亲了,那以后我岂不是得叫你姑爹?”
“呃……”
夜惊堂算了下还真是,感觉挺怪的,摇头道:
“出家人不讲究这些,以后再说吧。”
华阳点了点头,本想继续认真扎马步,结果马上就发现,夜惊堂飞身跃上梅花桩,不怎么稳,又疑惑道:
“夜大侠,你腿怎么软了?昨天不这样呀……”
“?”
夜惊堂被魅魔蹂躏一晚上,腿不软就怪了当下又收手扎开马步,运转浴火图调整肌肉:
“刚起床,还没热身。好好练功,别走神。”
“哦……”
华阳也没再多问,一大一小迎着清晨的微光,开始认真呼吸吐纳起来……
——
云安城。
临近年关,银装素裹的京城内越来越越热闹,千街百坊间挂起了红灯笼,皇城内亦是如此,不过因为女帝太后都不在,宫城深处还是稍显冷清。
太华殿内,商议完年前琐事的文武百官,陆续走出大殿出了皇城。
东方离人身着银色蟒袍,带着宫女从殿内出来,乘坐车辇转道靖王府,沿途打开车窗看向东南方,眉宇间显出了澹澹思念。
姐姐离开前,说玩几天就骑着胭脂虎,千里加急赶回来和她换班,结果可好,她不催姐姐就不动,看模样是准备拖到过完年再回来。
东方离人知道姐姐能休假一段时间不容易,始终没开口催,但心底的思念,却随着时间的增长愈来愈浓了。
咕噜咕噜——
驷马并驱的车辇,在禁军护卫下驶过王府街,来到了大门外。
东方离人有些出神被侍女提醒才回过神来,起身下了马车,抬眼却见伤渐离站在门口等待。
伤渐离和佘龙,差点被断声寂随手打死,伤势养到现在才基本恢复,此时伤渐离身着常服站在门前,见靖王下来,便上前拱手道:
“殿下,曹公公有事想要求见。”
“嗯?”
东方离人听见这话,顿时扫清了心中杂念。
曹公公虽然被囚禁在地牢三层,但女帝保留着其官职封赏,目前算起来依旧是大魏的大内总管。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曹公公是三朝元老,对东方氏的忠心有目共睹,即便不认女帝的皇统,真有北梁贼子杀到皇城,把曹公公放出来,曹公公依旧会给东方氏守最后一道宫门。
虽然曹公公不一定降得住当世武魁,但四张鸣龙图练了一甲子,不动如山据皇城而守,也没人能短时间从曹公公尸体上踏过去。
如果能让曹公公回心转意,回到宫里当大内总管,那效果自然更好。
曹公公时刻保持全盛,只要往皇城一蹲,吕太清造反刺驾,都得掂量下能不能三巴掌拍碎这块大魏最硬的石头,女帝可以说高枕无忧。
但可惜十年过去,曹公公始终没回心转意的意思,只是想死在宫城,完成这一辈子的使命,兑现当年给太祖的承诺。
东方离人这么多年,从未见曹公公主动说过话,听见曹公公求见她,心底自然郑重起来,转身走向黑衙,沿途询问道:
“可知曹公公求见本王所为何事?”
伤渐离摇了摇头:“卑职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