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行乐怀疑她的眼泪没流完,倒流回到脑子上然后把脑子泡坏了,他稍稍拉开了一下两人的距离,一双眸光潋滟的桃花眼微微垂下瞥了她一眼,目光从她瘦弱的胳膊和细得跟豆芽菜一样的身体扫过,好脾气地劝了一句,“你打不过我的。”
池沐沐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我不是说灭你。”
池行乐毫不在意地“哦”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等着她的下文。
池沐沐垂着眼皮轻轻抽动了一下鼻翼,尔后抬起胳膊抹了一下腮边的眼泪,“二哥,爸爸说要以虐儿的罪名起诉妈妈,你怎么想?”
白秀雅虐待池行乐的时候,池沐沐还很小,一个牙牙学语的幼童,证词是不可信的,池延安最近为了收集能把白秀雅送进大牢的证据忙得焦头烂额,好几次池沐沐夜里惊醒,都看见他的卧室还亮着灯,池延安偶尔还会对着池行乐房间里谢柔的单人照片拭泪,人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十岁,双鬓都长出了白色的发根。
池沐沐问池行乐怎么想,池行乐还真的没想过他要怎么想,因为他的人生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被别人推着走的,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他想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的时候,偏偏就有人去勾动起他脑子里那根栓紧了的弦,让他想起了所有的事情,现在事情想起来了,阴影变得更加清晰,他甚至懦弱得没有办法去克服一丝一毫那些埋藏了很多年的恐惧,这时候有人又来告诉他,让他去直面那些痛苦的记忆,去把自己悲惨又可怜的童年再挖出来一次,好把坏人绳之以法,但是坏人抓住了,那么他自己呢?
池行乐光是想着,都觉得手心一片冰冷的濡湿,心头冒出了一股焦躁得几近窒息的情绪,就在他的脸色逐渐苍白化的时候,一只温暖干燥的手忽然握住了他清瘦的手腕。
苏亟时修长的五指顺着他的腕骨往下扣住了他的手掌,将他冰冷的恐惧和濡湿的痛苦一点点用掌心拭去,池行乐微微扬起疏朗分明的睫毛,然后就看见了他俊秀冷漠的侧脸,对方脸上的情绪还是不多,但是修长笔挺的身影坚定而固执地站在他旁边微微后退半步的地方,只要他一转头就能看见,池行乐觉得自己焦躁的心情好像在苏亟时平静而专注的目光里慢慢一点一点平静了下来。
乍一看到苏亟时出来了,池沐沐下意识地慢慢后退了两步,脖子仰起的弧度微微大了一些,眼里浮起特别明显的敬畏和尊重,苏亟时身高一米八几,在一米六都没有的池沐沐跟前,形象本来就很高大,而且脸还长得那么冷漠,学习还那么逆天,更重要的时候,他还把那么凶神恶煞的二哥给拿下了,池沐沐是打从心里面畏惧苏亟时,两只圆圆的眼珠子连摆动都不敢,磕磕巴巴地喊了一声,“二,二嫂。”
池行乐一团乱麻的脑子里猛地冒出了一个大写加粗的问号和感叹号,他“刷”地一下扭头去看苏亟时,只见后者神色平淡脸上波澜不惊,甚至还高冷又不失长辈威严地朝池沐沐“嗯”了一声。
瞥见了池行乐用见鬼了一样惊悚的表情看着自己,苏亟时微微转头,错身语气淡然地朝他解释了一句,“名正言顺很重要,叫二嫂,证明我不是野男人。”
去你丫的名正言顺,敢情被叫二嫂你还觉得是名分的象征了,池行乐真的叹为观止,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瞪得不能再大了,震惊的情绪就跟目遇男子当街生子,而且有人还告诉他那男人生的还是双胞胎一样,他都震惊得笑了,“学霸,你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刷新我对你的认知。”
抽烟逃课打架还厉害,开车又贼猛,池行乐觉得他心里那个高冷禁欲浑身上下都写着我是书呆子我只搞学习不搞基的苏亟时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唉,莫名有些忧伤是怎么回事呢?
那厢池行乐还沉迷在消化苏亟时是怎么能狠得下心接受得了池沐沐喊他二嫂的想法里,苏亟时就已经替他开口回绝了池沐沐的要求,“回去告诉池延安,他想要告白秀雅是他的事情,不要扯乐乐下水,就算他愿意,我也不会让他去作证的。”
“可是,”池沐沐咬了咬下唇,目光看向了自从苏亟时来了,情绪和脸色都变得正常了很多的池行乐,一时之间也拿不准主意,便只好先作罢,“那好吧,我会回去跟爸爸说的。”
池沐沐走后,苏亟时便拉着池行乐的手腕往楼梯走,池行乐人还没反应过来,腿就跟着他走了两步,随即便张口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