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七并不答话,返身将屋门关上,引得一旁侍立的庄公将手落在腰间倭刀长柄,接着却见杨七向二人拜下,抱拳道:“在下因被闽广及南洋军府通缉,不得已隐姓埋名,还望林佬、庄佬勿怪。”
庄公皱起眉头,手未自刀柄松开:“闽广、南洋军府,你非日人?”
“在下本名杨策,世袭福州府镇东卫百户,为海军讲武堂一期战船科天子门生,毕业后曾领吕宋左卫南千户,隶邵指挥使军中,参与平定缅甸宣慰司。”
林凤抬起手来止住杨七,现在是杨策了,止住他继续说下去的话头,皱眉以审慎的目光将其从头到脚看个干净。
赤脚心用棉布行缠裹着一直缠到小腿肚上,大拇指与其余四指即使光着依然自然分开,是穿惯了草鞋木屐的倭子脚没错。
再看行缠与高高卷起的裤腿,既为涉水步行容易,也为保护脚心并防滑,这也是老练海寇必定知晓的技巧。
至于腰上缠着用作腰带的厚布绳林凤看不出什么特别,但倭寇浪人都兴这样带刀,因为他们的刀大多没法直接挂在腰间。
往上的衬衣是从葡夷那抢来的,领口还有没洗净的血迹,百户出身的天子门生会穿这个?
更别说他还把头发剃了。
庄公望向杨策的眼神非常失望,手掌依然握着刀柄,但稍稍放松警惕跪坐下去,道:“我等皆为海寇,你本不必借陈帅名号抬高自己,我是想让你做船长的,又何必如此?”
在这个来自日本的海盗头目看来,手下寄予厚望的炮手长在说谎。
作为大明帝国培养海军的最高学府,每一名毕业生员都会依照成绩分配至军中,纵然有些官职未必适合他们,但绝不会有任何一个讲武堂学员流浪在外,更别说跑到他们这些海盗手下了。
何况杨策所说,他被南洋军府与闽广两省通缉——海军讲武堂学员是如今东洋大帅的心头肉,那位连他们这些海盗与倭寇都能包容,有什么可能去下令通缉自己的学员?难不成他屠城了?
“千真万确,在下远离南洋才敢向二位首领坦白,即使再愚蠢也不至于在此事上造假,镇东卫百户的事但凡寻得明商一问便知。”
没有意想中的惊慌,杨策轻轻摇头,道:“在讲武堂主修战船,辅修火炮,兼习倭、西两国番语,白古一战,首级功十八、部下取首五百余,若能捱到战功赏赐发下,镇守缅甸的三卫指挥本该有我一个。”
“被通缉后,躲过同僚追杀,却因战时烧了头发被沿海巡洋渔民当倭寇追捕,只好夺小船逃到唐民岛,索性真扮了倭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