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朕安排他处理公务的。”孙策面不改色。
“原来如此。”步练师点点头,没有再问。
在甲板上走了一会,孙策回到舱中,命凌统取了两样点心,到对面处理公务的舱室去了。他的双体座舰一分为二,一半是生活舱,一半是办公舱,中间以舰桥相连。舰桥外面有平台,坐在平台上可以钓鱼,也可以下水,或者站在舰桥上欣赏海景。座舰大量运用琉璃,既有利于采光,也有利于观景。
孙策来到舱外,瞥了一眼被黑布遮蔽的窗户,轻轻推开舱门。
孙权坐在案前,埋着在堆积如山的文书之中,奋笔急书。腿旁搁着空碗碟,想是等人来收。听到脚步声,孙权也没抬头,只是将空碗碟向外推了推。
“续点水来,再准备点夜宵。”
“今天又要通宵?”孙策问道。
“这是你该问的……”孙权沉声说道,话说了一半,突然惊醒,执笔的手明显一滞。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放下笔,膝行离席,躬身一拜。“臣不知陛下驾到,死罪,死罪。”
“起来吧。”孙策弯下腰,拿起案上孙权正在批复的文件,瞥了一眼,不禁眉梢微挑。
这是一份以甄氏、麋氏为首的几家经营海洋渔业的大工商户申请以未来几年的税款抵冲朝廷借债的公文,孙策知道这件事,甄氏、麋氏是得到他的同意,才以奏疏的方式正式提出申请的。孙权在上面附了一页纸,除了奏疏节略之外,还有他的意见。
孙权反对这个提议。
孙策很意外。孙权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海商以甄氏、麋氏为首,也应该知道这件事之前肯定已经得到他的允许,现在上疏只是走流程,讨论具体的操作办法,而不是同意、反对的原则性问题。
孙策没说话。凌统将带来的点心递给孙权,又取来一张坐席。孙策坐了下来,就着油灯,将孙权的意见看了一遍。孙权的意见很明确,以未来的税款抵冲国债,是寅吃卯粮,而且一旦形成惯例,则会导致海鱼价格的波动,最终影响到军粮的储备。
原因很简单:如果海鱼价格上涨,这些经营海洋渔业的商家就能以更少的货物支付同样的税款,同时会将海鱼价格的上涨归罪于军粮储备,引发民间对朝廷用兵的不满。
孙策将孙权的意见仔细看了两遍,沉吟片刻。“仲谋,详细说说你的意见。”
“唯。”孙权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不紧不慢地说道:“自从以海鱼充作军粮以来,盐价、鱼价均有波动,今年尤为明显。相比于去年同期,大约上涨了近三成。海鱼也就罢了,本非必须之物。盐则不然,即使是赤贫之家,三日不食盐,人也会体弱无力。故此,各州郡皆有声音,希望朝廷平抑盐价,以免影响民生。文书转到首相府,首相府却迟迟未能拿出适用的章程来,就是因为这件事不仅牵涉到军界,更涉及到海商,他们不敢轻易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