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我还能在医院工作,可几天后,病人家属找来了”
病人的儿子带着一把锋利的刀,气势汹汹地直朝着他而来。医院里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可傅闻声都没听见,耳边只回荡了那句“你能救他”,眼见着泛着寒光的刀尖已经到了自己面前,他竟忘了躲。
揪着陆余之的衣服骤然抓紧,陆余之能察觉到傅闻声浑身僵直,尾音轻颤着。他不禁伸手抚在他的脸边,“傅闻声”
傅闻声闭了闭眼睛,继续说,“后来是我的老师替我挡了一下,他的”
他哽咽了一下,想起了那天的血。
那天夕阳西下,残阳的光落在满是血珠的地面,被推开的傅闻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浑身颤抖着去用力按住老师的伤口,看着鲜血从自己指缝间急速地溢了出来,学了快十年的医术此刻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他只知道惊恐着大声吼叫救人,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倒流,在如火的七月他如坠冰窖,寒冷深入骨髓。
蓦然静下的卧室里,床边的影子被灯光拖得老长,陆余之见到了从未见过的傅闻声。
即使是在提起往事,可傅闻声仍在后怕着,抱着他的手一直在颤抖,哪怕极力地克制着,陆余之也能够感受到他的害怕。
他,挪了身子,靠近几分,抱住了傅闻声,与他额头碰额头。
“余之,”傅闻声声音沙哑,“我觉得我害了人。”
陆余之心口一滞,“你没有。”
“如果我不是自己医术不精,那个病人或许就不会死,家属不会来闹事,老师也不会因为我而受伤我有时候做梦,梦见的都是那个病人”
梦里病人的脸模糊不清,但全身都是血,穿着病服,站在他面前,一遍又一遍地问他为什么没有救活他。他总是哑然失语,然后从梦里惊醒,再也没有睡着过。
那会儿经常是凌晨,窗帘拉上的屋里伸手不见五指,他睁着眼在黑暗里一遍遍地想着自己手术过程出现的问题,然后越想越害怕,又忍不住地继续想。
他是那时候就有了心理障碍,他觉得自己配不上那身白大褂,也没有能力上手术台。于是连带着去医院都会害怕,怕有人叫他,怕去救人,更怕失手害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