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彦叹气地说道:“吾持讲和之说,以图偷安眼前,正如寝于厝火积薪之上。火未及然,自谓之安;迨其势焰薰灼,则焦头烂额而不可救矣。此等道理,某安能不知?”
“当时受太上皇诏命议和,而后,太上皇禅让,议和的事,已经是弓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康王与某一起入金兵大营,只是想要议和,寻得一丝喘息之机。”
“当时是真的觉得,议和是唯一的出路。但是也是有苟安的心思在,我不掩饰。的确抱着苟且的心态,到了金兵大营。”
“直到在金兵大营看到了我汉家俘虏的惨状,我也才知道,错的如何离谱啊。”
如何凄惨?李邦彦不愿回忆起那些惨状。
唯一让他觉得尚有一丝温情的是,他记得一个名为赵臣夫的小姑娘,经常将完颜宗望给她的大饼和馒头,分给面黄肌瘦的俘虏。
也是在那时,他才知道,自己活得还不如一个五六岁的丫头。
自己这一生,何其可笑!
自此,他也明白任何的苟且,都换不来国泰民安。
他知晓李纲准备迁工赈监和军器监到河东路时候,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到河东路去!去投奔官家!
自己一身才学,官家用不用是一回事,自己去不去又是另外一回事。
“有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我这李浪子,浪子宰相,也能回头。至于官家用不用我,我不在意,哪怕到河东路做一农夫,也好过在这汴京城里做一宰执。”
李邦彦说这句话的时候异常的严肃,他很认真,这就是他的心里话。
而且这李纲若是真的被罢黜之后,谁能做宰相?
他李邦彦就是现成的!
现在不赶紧脚底抹油开溜,难道等官家回汴京,兴师问罪?秋后问斩?
官家仁义一次,饶了他一命,他可不认为官家还会仁义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