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将他之前在外面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对谢丕说了,谢丕听到后,神色黯然,他本来还觉得是自己宣讲心学卓有成效,这次学术讲坛能来这么多人,证明这一理论确实具有蓬勃的生命力,但到此时他才知道,原来这些人只是前来凑热闹攀附权贵的。
在这年头,没什么明星,最出名的就要数那些儒学界享誉盛名的大儒,谁名气高,谁就受到推崇,要有什么活动,也就应者如云。
若外面的人知道此番来学术论坛讲座的只是去年授官的新科状元,如今虽然在翰林院和詹事府供职,但要出头恐怕遥遥无期,届时不但会失望而归,连同之前还算认可的心学,也会加以抨击。
一门学问在诞生之初,是很容易为人所攻讦,因为这些理论会被人看作荒诞不经。站在唯物主义的立场,连沈溪自己都觉得主观唯心主义的心学有很多不可取之处。
与心学大师王阳明不同,沈溪对待心学只是将其看作是快速扬名、开宗立派的一条捷径,而没有当作事业来做。
其实理学和心学都有其存在的道理,也都有其自身不足的地方。
理学和心学出发点不同,很多时候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立场不同观点迥异,没有谁对谁错的问题。
谢丕有些为难地道:“先生,外面那么多人,还有许多是学生的知交好友……该怎么办才好?”
沈溪道:“该讲还是要讲,不过不是讲学,而是要追思刚过世的白沙先生。”
“白沙先生?”
谢丕愣了愣,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反应出沈溪说的是谁……此人是大明享誉一时的思想家、教育家、书法家、诗人,江门学派的创始人,对心学发展作出过突出贡献。今年二月,陈献章于故乡病逝,此事在文坛引起一片哀叹,如此方家逝世是大明儒学界的一大损失。
沈溪重重地点了点头:“白沙先生半生致力于教书育人,其所讲内容以朱子理学为主,但其中部分内容却涉及到心学,我们不应该用自己的口吻去说,而是用白沙先生的理论去传达一种思想,如此才能更为人接受。”
谢丕迟疑道:“可……可是……我对白沙先生不太了解啊。”
沈溪心想,就知道你不了解,这不给你准备好了?
沈溪从怀里拿出一份文稿,交给谢丕:“你先大致看过,将语句背熟,之后拿出去照着说便是……”
谢丕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从未有过演讲的经验,只是照葫芦画瓢来一次讲学,本是想跟几个好友轮番上去讲讲自己对心学的见解,就跟文会一样,没什么固定的发言稿。现在外面来了这么多人,随便上去说说显然不行了,必须要有符合逻辑的发言稿来支撑这次讲坛。
“先生……您……有读过白沙先生的著作?”谢丕把手上的文稿草草看了一遍,见沈溪引用许多陈献章的思想、言论,不由大为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