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爷,这您大可放心,任小姐真不会有事的。您想想,她爹殉国了,她一个女子孤苦伶仃在上海,又不是朝廷命官,谁要是为难她就是欺负她,传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你就是不担心人家以此弹劾四爷?”
“义妹终究义妹,又不是亲妹妹,四爷认她作义妹是可怜她,再说四爷现而今远在四川老家丁忧,就想管也管不着她,谁要是想借这个做四爷的文章,一样会被人耻笑。反正任小姐现在是百无禁忌,至少在上海地界上谁也不敢欺负她。”
“洋人呢?”
“洋人更不会了,她跟花旗传教士裨治文的夫人格兰德女士不晓得有多要好,认得好多洋商的夫人、小姐,花旗领事馆每次开舞会都请她,英吉利和法兰西领事馆有时候也请,在洋人眼中咱们这位小姑奶奶是大清最通情达理的官家小姐,有些洋人甚至以认得她或能请着她为荣。”
“洋人很看重她?”余青槐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苏觉明同样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一边陪着余青槐往外滩方向走,一边苦笑道:“洋人喜欢热闹,几乎每天都邀朋友一起吃下午茶,每天晚上轮着宴客,吃饱喝足就开始奏乐跳舞。并且洋人喜欢攀比,别人请到了咱们这位小姑奶奶,你却没请到,你就会觉得很没面子。而上海拢共就那几个朝廷命官,别的官家小姐平日里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请别的官家小姐都请不着,所以咱们这位小姑奶奶在洋人不晓得有多吃香,用洋人的话说这是社交。”
“社交……跟洋人交,我看是滥交!”
“不说这些了,前头那家西点店做的西点不错,我陪您去尝尝。”
……
余青槐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出身书香门第的任钰儿,为何要豁出女子最珍贵的名节去跟洋人社交。而事实上任钰儿的一番苦心没白费,不但领班军机大臣文庆知道有这么个奇女子,甚至连皇上都知道,因为这半年来最机密的夷情都是她深入虎穴打探到的!
之前只晓得英佛二夷在一个叫做克里米亚的地方跟俄夷打仗,至于为何会打起来,这仗究竟是怎么打的,因为能收集到的消息太少,一直没能说出个所以然。
随着消息越来越多,这一仗的脉络也越来越清晰。
为此,文祥特意让王乃增和庆贤帮着拟了一道折子,专程赶到圆明园递牌子求见。然而,皇上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才听了一会儿就显得有些不耐烦。
文祥急忙道:“奴才昨儿中午刚收到上海分号急报,已经查实俄夷打不下去了,已向英佛二夷求和,并在佛夷京城巴黎签订了和约。此役,俄夷战死战伤五十二万余兵勇,土耳其战死战伤近十万兵勇,佛夷死伤九万五千余人,英夷死伤十万,耗费钱粮无数!”
俄罗斯居然媾和了,咸丰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地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