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固定的爆竹厂总数,只有投资规模达到一定程度的爆竹厂,才能向县里申请生产许可证,拿到正规的合法批文手续。正规鞭炮厂能够光明正大的到各地进原材料,也能到银行获得贷款支持等等。
这么多年来,五山乡的正规鞭炮厂总数没有发生变化。正因为县里这个约束保护政策,这些正规鞭炮厂的实力才越来越大。相应的公安、消防等部门对鞭炮厂整改要求也越来越严格,走的是一条赚钱之后再整改的路子,逐渐提高安全要求,逐步完善安全生产。
为了打击村办小鞭炮作坊,县里又推出了运输票制度,没有运输票的小作坊即使生产了鞭炮,想要运输出五山乡,就要承担巨大的风险。一旦被交警或者路政部门查到,鞭炮没收不说。运输车辆还要扣押。
这个制度的推出,本来是想堵住五山乡小作坊的发展。本意是好的,可是轮到执行的时候,却又被下面的人钻了空子。
甚至各家正规鞭炮厂和乡里的干部,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不惜联合起来,借助县里的这个制度,封杀小作坊私自生产送货。逼迫小作坊想要自己卖鞭炮出去,就必须到正规鞭炮厂购买运输票,或者只能沦为替正规鞭炮厂代工的地步。
在五山乡烟花爆竹产业链条中,正规鞭炮厂无疑跟乡政府是站在统一战线的,而那些小作坊和普通村民,则沦为了帮正规鞭炮厂代工生产的小工厂和编外工人。
这些小作坊生产设备简陋,村民又没有安全意识,出了爆炸事故,需要自己承担损失。
五山乡为了不让爆炸事故外传,为了分配各家的利益,联合各家烟花爆竹厂与各村达成了生产销售规定。各村的小作坊和村民生产的鞭炮,只能通过自己村的正规爆竹厂外销,并制定了各村爆炸事故伤亡赔偿金额,确保五山乡的爆炸事故不被县里知道。
杨杰从竹林村吴巧东和吴喜峰口中得悉的这些情况,让他心情格外的沉重。他万万没想到五山乡的情况竟然发展到了这一步,层层剥削官商勾结,一条人命多则两万,少则数千。死者家属不仅不能上访,而且家里出事后,还得继续从事这危险的营生,可谓整天与死神为舞。
“五山乡的情况,已经发展到了刻不容缓需要即可整改的地步了!”杨杰用力一拍办公桌,一巴掌把吴巧东办公桌上压相片的玻璃都给打碎了。
杨小君怕杨杰伤到手,急忙上前来,见杨杰的手没事后,这才又退了回去。
“杨县长,路书记和孙乡长他们在各家鞭炮厂都有暗股,乡干部上到乡党委成员,下到一般的办事员,按照级别不同,每人每年都能从各家鞭炮厂拿到一笔分红。我们这些村干部们,每年也多少能从村里的鞭炮厂拿到一笔辛苦费和封口费。
如果哪个村发生了爆炸事故,那么当年乡干部和村干部的分红就能多一些,只要事情不太大,有些人甚至巴不得村里发生点什么事情,这样过年的时候又能多分钱。”吴喜峰的话让杨杰眼中精芒四射。
五山乡的情况非常严重,根据吴巧东和吴喜峰的坦白,可以说五山乡人人都拿了鞭炮厂的好处,上至乡干部,下到一般办事员,甚至各村村干部,也都没有漏下。可见在五山乡,已经形成了一个由上至下的利益网,难怪一出事大家都想着捂盖子,村里也积极配合鞭炮厂的善后工作,原来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吴村长,吴支书,你们把这些情况告诉我,就不怕被查吗?”杨杰看着眼前两位竹林村的村干部,正色的问道。
吴喜峰闻言叹了口气,说道:“怕啊!但是怕总比心里难安要好啊!竹林村这些年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村子里守寡的媳妇越来越多,伤残的人越来越多。没有了爹妈的孩子也越来越多。这情况再不改变。以后等我老了。怎么有脸面对全村的乡亲?
再说正如杨县长您所说的,五山乡还要流多少血,还要死多少人。既然县里有决心要整改五山乡的问题,浯南工业开发区大量招工,又在家门口不远,我们就算不做烟花爆竹了,村民们也不怕没了生计,所以这些情况。我们也就不隐瞒了。”